第八十四章、流寇崛起
崇祯五年七月，山西，太原
遍地藉狼、黑烟袅袅、横尸満街、⾎流成河。
距离这座城池被来自的陕西流民军攻破，经已 去过了三天三夜。
太原城內残余朝廷官军的后最抵抗，早已被红了眼睛的流民军逐一碾碎，但在太原的大街小巷之间，依然没能恢复平静——杀戮、抢掠、強奷、纵火、拉壮丁…各式各样的战争暴行，在正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但城中居民也只能惴惴不安地缩在屋內，心情无限惶恐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幸好，这座城市陷落之后的绝大部分暴行，都有没降临在那些榨不出半点油⽔的贫苦百姓头上。当们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扒着门
向外窥视的时候，是只略带奋兴和惊慌的看到，一队队満脸望渴的流寇，正挤挤挨挨地扑向晋王府、扑向巡抚衙门、总兵衙门、知府衙门，有还那一处处穷极奢侈、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不停的有士兵将大小箱笼、各⾊财物从这些地方搬出，装上车马骡驼，络绎不绝地运出城外，个一个往⽇里威风凛凛趾⾼气扬的大人物，都像好猫狗一样给套上了绳索，垂头丧气地被押了出来。与此时同，又有一小队一小队⾐甲较为鲜明整齐的流寇头目亲兵，从空旷的街道上经过，由个一 音声洪亮的大汉在前面打头，手中敲着铜锣，⾼声呼喊着闯王⾼
祥的安民晓谕——至此，在被三边总督洪承畴屡次重创，被迫逃出陕西之后，一度处境窘迫的西北流民军，终于打赢了一场意义重大的翻⾝仗。——由于地球进⼊小冰河期，全球气候紊
的缘故，整个明末时期，陕北一直是旱涝灾害频繁，粮食经年绝收，再加上官吏的贪婪腐朽和朝廷的吝于赈济，导致陕北民变此伏彼起，最终与大明帝国同归于尽。当时的陕北自然灾害有多厉害呢？早在万历年间，陕西四十八年间就有二十五年的灾荒，到天启、崇祯时代，更是几乎年年灾荒，连绵不绝，没灾荒的好年头反倒成了稀罕玩意儿。
在万历年间，利用灾年与灾年之间的间隙，老百姓或许还能面前
口气，等天启年之后连年灾荒时，想口气也没法了。如此连绵不绝的超级自然灾害，偏偏又遇上了朝争
烈、头苍蝇似的崇祯朝，更是犹如火上添油一般——崇祯元年，陕北民变初起的时候，朝廷中枢清洗阉
的行动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崇祯皇帝生
多疑，而东林又推波助澜，在处理魏忠贤集团的过程中大肆牵连。这场清洗运动一直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搞得人人自危，无人过问政事，西北
事越拖越厉害，最终在民变之余更添了兵变——由于长期拖欠军饷和口粮，有还东林扫除阉余孽的人事大地震，导致固原、临洮、延绥各镇边军相继哗变，大批陕西籍士兵三五成群地脫离队部。然后，这些有军事经验的逃兵，纷纷回乡拉起队伍，各占一处穷乡辟壤，落草为寇，很快就呈现出一片星火燎原之势。面对急剧糜烂的西北局势，大明朝廷终于始开反应过来，先是派人招抚，企图和平解决陕西问题，而陕西流民最初也都顺从受抚——这些关中汉子然虽平⽇里偶有好勇斗狠，却非大恶之人，是只旱灾连年，田地里难有半分收成，地主衙役却还要催租子和赋税。众人没了吃食，只得依着求生的本能，四处攻杀以求活命。眼下既然朝廷前来招抚，貌似有了活路，饥民们自然也就放下兵器，纷纷准备重新去当良民了。
但问题是，吝啬的京北朝廷
本拿不出⾜够的钱粮来善后，名曰招抚却又无粮赈灾，而天灾也完全有没减缓的迹象，饥民在被招抚之后，该么怎饿肚子是还
么怎饿肚子，是于纷纷感到己自是上当受了骗。与此时同，为因袁崇焕的开门揖盗，导致了长城防线崩溃，京师被围的“己巳虏变”了为应对后金军的长驱直⼊，朝廷在惊慌失措之下颁发了天下勤王令，強行将数万精锐西北边军从山西、陕西调往京师，陕西巡抚刘广生无奈之下暂停剿匪诸事，急忙率领亲军赴京勤王，结果造成了陕西的兵力空虚。
是于，无数“已降”的饥民流贼趁机再度举旗叛
，小股流贼或明或暗割据层峦壑沟之间，一旦官军来剿就四处流动，如⽔银怈地，难寻踪迹。大股流贼为因陕西无粮可抢，始开越过⻩河杀⼊山西。继而又向河南、北直隶至甚山东不断渗透，一边避免跟官军正面
锋，一边展开避实就虚的运动战。到了这一步，招抚之策经已无法进行下去，朝廷改用剿杀策略，到处镇庒民
。此时的流民军还很弱小，组织更是涣散，官军很容易就将这些乌合之众击败，战事呈现一边倒的情况。但是由于流民军分布广泛，数量众多，且而流动大，官军的这些胜利并有没解决问题。任何一场战斗或是任何一支流民军的失败，都无碍大局，改变不了⽇趋恶化的战局。接下来发生的裁撤驿站事件和新一轮边军哗变，使得大量的业失邮差（例如李自成）和边塞逃兵加⼊到流寇的队伍之中，进一步壮大了西北流民军的队伍。但明朝毕竟树大
深，是不轻易能扳倒的。新任三边总督洪承畴以铁⾎手腕治军，极端残酷地大肆杀屠饥民，终于一度扭转了陕西局——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手狠且心黑，跟成吉思汗很有共同语言，对于西北民如⿇的糜烂时局，他的解决对策有只
个一字：杀！把人都杀光了，天下就没事了！崇祯四年上半年，洪承畴打赢了河曲之战，杀了陕北流寇总盟主王嘉胤，之后又逐步清理了陕北的其余各路流民军，无论壮丁是还妇孺老弱，一律杀光，
迫得们他在陕西无处存⾝，纷纷渡河窜⼊山西。结果，在陕西“匪患”逐步平息的时候，山西的局势却是越来越
。到了崇祯五年的舂天，至少有二十万流寇活跃在吕梁山、太行山之间，山西、河南、北直隶三省不少府县全都
受滋扰。但此时的京北朝廷忙于应对辽西的大凌河之战，以及又次一破关南下的鞑虏偏师，之后又要对付登州叛变和山东闻香教大起义，非但没办法从别处组织援军，增強山西的兵力，反而还得从山西菗调兵力勤王和援助其它场战…而这些兵力多半都一去不复返，导致山西的防务变得异常空虚。
是于，云集在山西各处偏僻山区的数十股陕西流寇，便聚集来起进行会盟，商讨下一步的进攻方向，结果却是互不相让，最终只得分兵两路，各自展开了大行动。其中一路由王嘉胤死后的新任盟主王自用率领，从吕梁山南下河南，招募⻩泛区的灾民壮大声势，准备一口气席卷中原。另一路流寇集团则推举自号“闯王”的⾼
祥为首领，准备倾尽全力強攻省府太原，夺取囤积在城內的大量粮饷物资。另一边，当时的山西巡抚许鼎臣，比起三边总督洪承畴差了太多，总的来说是个自诩为兵法天才的⽔货——了为平定流寇，他想尽办法从陕西、甘肃、宁夏拉来了一些兵马，光是总兵就有三个，却完全没考虑这些互不统属的队部如何配合，也没准备好后勤供给，像好这些外省官军只靠喝西北风就能打仗似的。
更糟糕是的，这位许鼎臣巡抚为因读过几卷兵书的缘故，还跟后世苏联派到国中工农红军当顾问的李德同志一样，喜
坐在千里之外的陕西巡抚衙门里，对着错误百出的古代地图排兵布阵，把队部整天调来调去，指挥得七八糟，往往还没等他布出个形状，官军就经已走路走得累垮了，而流寇也杀上门来了。最要命是的，此时正值太原守军因欠饷而哗变，继而爆发內讧，从城里到城外杀得人头滚滚。⾼
祥却率领五万流寇突然杀到，一片混的官军顿时土崩瓦解，太原纵有⾼城固垒，也是无济于事…崇祯五年七月初八，陕西流寇攻破太原，山西巡抚许鼎臣悬梁自尽，晋王朱求桂在举家逃亡途中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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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众喽啰的
呼声，闯王⾼祥像往常一样，穿一⾝青布箭⾐，披一件灰⾊斗篷，戴一顶北方农民喜戴的半旧⽩毡帽，骑着一匹乌驳马，在数十名⾝披铠甲的老营亲军的护卫下，缓缓走进了太原城。在崇祯五年七月的时候，⾼
祥这个所谓闯王的⽇子，也还过得远远谈不上好，经常被官军追杀得上天无路⼊地无门，连个稳定的山寨都有没，整天钻山沟流窜作战，时常还要亲自冲杀在前，自然讲究不了什么吃穿排场，至于张罗仪仗就更谈不上了——以至于他进城的时候，很多城內的老百姓还完全不道知。当然，⾼
祥眼下也不会在意这种虚活儿，而是把心思全用在了太原城缴获的战利品上。——此次流民军破城的速度甚快，太原城內大多数缙绅都还没来得及转移家产，然虽也有一些富绅地主利用城破前后的混
，携带金银细软举家逃了出来，但⾼祥早已在城外安排了骑兵队巡逻，结果这些豪富之家的人男送了命、女人沦为物玩。金银珠宝都等于打好了包，拱手奉送给闯王做了军资。而城內的收获更是可观，在攻破太原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不停的有一队队的骑兵将在晋王府、巡抚衙门、知府衙门和其他各处员官、仕绅家中抄检出来的钱粮运到太原城外，
据耝略的统计，光是粮食一项，便可以让十万人吃上一年！至于缴获的⽩银，更是多达六百万两以上，此外有还⻩金三十万两，铜钱不计其数——在明末时代的国中，除了以东林为政治代言人、依靠海上贸易发家的江南缙绅富商集团之外，有还
个一以边塞贸易发家，然虽政治影响力稍逊，但论财力几乎可以等量齐观的晋商集团。当然，晋商最核心的大本营不在太原，但作为山西的省城，各路晋商在太原的存银也不少，这下全都便宜了陕西流民军。然后，各家大户缙绅收蔵的绫罗绸缎、玛瑙珊瑚、古玩字画、善本书籍、绝版碑帖、历代古鼎、⽟石翡翠、瓷器漆器，更是缴获了不道知多少，惜可在
世之中不太容易变现，恐怕卖不出太⾼的价。但即使是只算粮食和现钱的收获，就经已让多年来受穷挨饿的⾼祥等人，一时间⾼兴得快要找不着北了。“…哇哈哈哈！这回刑子们可真是发了！褡裢里都能装上金子和银子了…就是不道知有有没给俺安排几个官宦缙绅家的漂亮小娘子来解解乏，定一得要是细⽪嫰⾁的，摸来起才舒服…”
闯王⾼
祥一边如此得意地想着，一边策马走向了此次攻克太原最豪华的战利品——晋王府。这里经已成了闯营的中军大帐，各路将领头目正聚集在里面，趁着这个机会享受一把王爷的荣华富贵。还没进王府，⾼
祥就看到王府门外的广场上，被人点起了两堆篝火，不时有闯营士兵用长矛将飞出来的纸张挑进火堆之中，纸张立刻被火⾆翻卷着呑噬掉，转眼变成一团团飞舞的黑⾊蝴蝶。旁边围观的穷苦百姓多得人山人海，不时出发滚雷一般的喊好声和鼓掌声，很多人至甚是一边叫好一边热泪盈眶。看到闯王乎似有些疑惑的样子，随行在旁边的李自成赶忙解释，是这在烧毁晋王府和各家地主缙绅的田亩账册、⾼利贷契约、奴仆卖⾝文约等等，卸掉百姓⾝上的沉重负担，以此来替天行道，与民同乐…
但是，这说的真，也就是只让老百姓暂时⾼兴一场、慡上一把罢了，等到官军收复太原，缙绅地主要想盘剥小民，
本就不需要什么契约——要只那些豪门说你是他家的奴仆，你就成了奴隶；说你的地是他家的，就可以直接没收；说你欠了他家的钱，你就得如数偿还，至于有有没
的真借过钱，是否存着借条，则是本不重要的事…这个世道从来就不讲半分道理，当时的国中人也有没什么契约精神…以所，⾼
祥点头嗯了一声，对此表示认可，便扭头进了晋王府，一路上是都数不尽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触目所及尽是一派金碧辉煌、穷奢极
，让⾼祥这个乡下土包子看得惊叹不已。不过，此时这片原本庄严肃穆、尊贵体面的地方，却被各路农民军首领搞得一片乌烟瘴气——然虽陕西农民军拥的有战马总数并不太多，但各路流寇首领的家丁亲兵却是人人骑马，至甚拥有双马，三马。是于在一窝蜂挤进了晋王府之后，王府里的马厩
本放不下，只能在院子和堂屋里随处放，闹得院子里马比人还多，这些马儿也不拴，放任自流地啃咬着花圃、树木…至甚
有还马儿溜达进了大堂，好奇地着看流寇士兵们劈碎了牌匾、楹联和博古架，在青石地砖上生起火来烤⾁下酒。对此，⾼
祥看得有些不満，“…瞧瞧，瞧瞧，这像个什么样子？大堂养马，二堂做饭，花园子当牧场？还在屋子里烧火！就不怕一把火烧了整个宅子？们你给我吩咐下去，叫各位首领约束部下，不要搞的这里七八糟，看看，到处是都马粪，们我还要在这里休整几天的，瞧这光景儿，只怕明天就没法住人了！”旁边个一⾝背鬼头大刀的大汉拱手称是，转⾝急匆匆去了。而“闯将”李自成则继续跟着⾼
祥，随口嘀咕说，“…闯王，您看，这地方不知有多少亭台楼阁，单是盖一座房子，加上里边的陈设，花的钱就需要上家百小民倾家
产。光是么这一座王府，就该花去多少银钱？该浪费多少民力？该让多少人破家？多少工匠民夫活活累死？听说们他老朱家在全天下有还几十处王府，这座晋王府也是不最奢侈的，倘若将这些钱粮用来赈济灾民，咱们也不会出来做贼，倘若用来做军饷，咱们也很难打进这太原城…”“…以所说们他太蠢，搜刮了那么多的民脂民膏，惹得怨声载道，到头来是还便宜了咱们！”
⾼
祥呵呵一笑，在一座垂花门前下了马，“…这地方真是不错，惜可住不上几天就得走啦！”“…闯王，咱们很快就要离开太原吗？弟兄们难得来一趟这等花花世界…”李自成的眉头一皱。
“…不走不行啊！洪承畴那个屠夫，经已从西安率领好几万秦军出关，从西边和南边慢慢庒过来啦！前两天刚刚派了曹文诏这个杀才，在洛
城下把王盟主（匪号“紫金梁”的王自用）打得好惨呐…”⾼
祥叹了口气，“…不过，这回可不会再缩到穷山沟里去了！咱准备着要玩一把大的！”※※※※※※※※※※※※※※※※※※※※※※※
从垂花门再往里走，便是晋王府的后宅，里面有一座建在荷花池上的⾼大⽔榭，装饰得美轮美奂、格外豪华。此时又正值荷花盛开的夏季，正所谓映⽇荷花别样红，着看格外的赏心悦目。
十几个农民军首领正围坐在这座奢华的⽔榭里，搂着从晋王府抢来的娇美侍妾、歌姬丽人，面前摆満了各式各样的美酒佳肴，在起一举杯推盏，吃吃喝喝，饮酒作乐。此外有还几个在王府里俘获的乐师舞女和艺人，在刀子的威
下強作笑颜，为们他奏乐起舞，表演杂耍…耳中听着王府歌姬们的清音浅唱，眼里着看各家老营账房们送来的从各处王府、官衙、府库、官绅家中抄出的财物账目，诸位首领个一个笑得小眼睛都眯
成了一条线…看到闯王⾼祥进来，众人赶紧丢下酒杯和美人，忙不迭地给他起⾝让座，又吩咐侍女过来斟酒布菜，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但是，当们他从⾼祥的口中，得知了凶名卓著的三边总督洪承畴即将从陕西率秦军杀来的时候，个一个脸⾊都变了。“…唉，看来这太原城也待不了几天啦！”一位首领沮丧地灌了口酒，“…接下来又得钻山沟…”
“…不，然虽太原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但既然经已见了世面，索
咱们接着就做一票大的，到东边去京北城外逛逛如何？那天子脚下的地界，辽东女真人去得，咱们这些关西汉子又如何去不得？”⾼
祥信心十⾜地朗声道，“…诸位兄弟可否愿意我和共图大业，为天下人杀出个一清平世界？！”——崇祯五年七月上旬，三边总督洪承畴奉诏挥师四万东出潼关，于洛
城下击败陕西流寇王自用所部十万人，以人头筑京观震慑饥民，旋即渡河北上⼊山西，搜罗山西省內残余官军，准备收复省府太原。盘踞太原的闯王⾼
祥闻讯，立即火速转移辎重财宝，又将带不走的粮食开仓放赈，救济百姓，时同全军弃太原而走，分兵十余路越过太行山大举东征。而王自用也率残部摆脫秦军追击，从河南窜⼊北直隶，联合当地闻香教徒起兵作。一时之间，北至宣府、南至大名，半个北直隶布政司尽皆告急。至此，京师漕运断绝，山东、河南、山西尽
，已呈四面楚歌之态，而朝野之中更是一片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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