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回 互斗权谋 将军悲失势 自
杨柳青被山洪卷去,连尸体也寻觅不见,唐晓澜內疚于心,安葬了恩师杨仲英之后,使随吕四娘等同往邙山,然虽有冯瑛朝夕相伴,仍是愁怀难释。
其时雍正帝位己固,施用严刑酷法,统治天下,民间义士,在⾼庒之下,起事不易,大部匿迹销声,呈现了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与吕留良案有关的首脑诸人,幸亏甘凤池派人通知得快,大半都能逃脫,是只青州周敬舆、襄城⻩补庵,以及许多刊刻吕氏书籍与及收蔵吕氏书籍的人,都被株连坐罪,或被处死,或被充军,卷起了轩然大波,过了半年,方才渐告平息。
吕四娘甚为恼怒,一⽇,与甘凤池商议,

到京城刺杀雍正,甘凤池道:“八妹是女中英豪
,人中俊杰,岂不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目下正是雍正势盛之时,们我还应再隐忍些时,静待机会。”吕四娘叹道:“我岂不知这个道理,是只眼看雍正这厮,肆行暴

,滥杀无辜,实在抑不住心中气愤。”
甘凤池道:“我前⽇下山,听到几段关于雍正的故事。且说给你听,你就道知雍正防范的严密了。”
“第一件是新科状元王云锦的故事。雍正为因王云锦是他登位之后的第一任状元,甚为看重,満朝文武,见皇帝看重王状元,便纷纷去趋奉他,真个是车马喧嚣,门庭如市。这位王状元官居恃读,甚是清闲。平⽇除了做做诗写写字外,就是

喜打纸牌,一⽇,朝罢归来,王状元和几位同僚又在书房里打牌,然忽一阵风来,把纸牌刮在地下,拾来起查点,却缺了一张,王状元也不在意,吩咐家人换了一副牌再打。至了第二天,王云锦上朝,雍正皇帝忽问他道:‘你在家中平时作何消遣?’王云锦倒也老实,磕头奏道:‘微臣别无嗜好,就是喜

打打纸牌。’雍正笑道:‘朕听说你昨⽇成了一副大牌,然忽被风刮去一张,可有这事么?’王云锦大为吃惊,匍伏奏道:‘圣上明鉴万里,是有这回事情。’雍正道:‘这张牌找到了有没?’王云锦道:‘有没找到。’雍正哈哈大笑,从龙案上丢下一张纸牌,道:‘王云锦,恕你无罪,抬起头来,你看看这张纸牌,是是不你丢失的那张。’王云绵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磕头说是。雍正笑道:‘你很老实,不曾骗朕。丢失的牌,朕已替你找回来了,你快回家去成局吧。’这件事情过后,満朝文武,无不胆战心惊,私下谈话,也谨慎小心,绝不敢议论朝政。”
甘凤池完说之后,吕四娘道:“这定一是⾎滴子⼲的把戏。”甘凤池道:“这还用说?雍正在现把⾎摘子大为扩充,作为他的耳目。们我⼊京,必然不似从前容易了。”
吕四娘笑道:“听你说来,这倒是个好消息。”
甘凤池道:“雍正防范森严,么怎倒是个好消息?”
吕四娘道:“他连己自的大臣也诸多猜疑,不敢相信了。这岂是不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么?一介独夫,有何可惧?”
甘凤池想了一想,明⽩了吕四娘的意思,道:“八妹说是的。”接着又道:“雍正对京官是只猜疑防范,对外臣的手段更酷。一些前朝的封疆大吏,撤的撤,换的换,杀的杀,连文官也不能避免。有个残酷的‘笑话’我再说给你听听。查嗣庭的名字你听过么?”
吕四娘道:“查嗣庭是浙江人,两榜出⾝的进士,有点文名,但却是个利禄熏心的家伙,么怎,他也遭遇了不幸之事么?”
甘凤池笑道:“雍正连他也杀了。”
吕四娘笑道:“连查嗣庭样这的效忠朝廷的人也不能保全首级么?”
甘凤池道:“说来真真笑话,查嗣庭今舂被命为江西考官,他出了一条考举子的题目叫做‘维民所止’。孔夫子那套我不懂,听人说是这从四书上摘下来的,很平常的一句话。”吕四娘点了点头,甘凤池道:“可是雍正却说‘维’字和‘止’字是‘雍正去了头’,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竟传谕把查嗣庭

三法司审处,查嗣庭吓出病来,死在狱中,仍受戳尸袅示之刑,你说惨不惨?”
吕四娘笑道:“他越残酷,就越显得他怯懦,我看‘雍正去了头’的⽇子也不远了。”
甘凤池道:“为因外官被撤被换被杀的很多,此因留下了不少空缺。这里又有个一笑话,今年正月十五,大小衙门都放节假,官儿们各自回家吃团圆酒闹元宵去了。內阁衙门里有个一文书,名叫蓝立忠,为因家乡远在浙江富

,独自留在衙中,买了半斤酒,切了一盘牛⾁,对着月儿,独酌叹气。然忽走进个一大汉,道问,‘这里只剩下你个一人么?为何叹气?’这姓蓝的文书为以他是本衙门的守卫,便请他对酌,对他道说:‘我在这里当一名小小的录事,不知不觉已八年了。这个穷差事真如

肋,食之无味,弃之惜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头?今晚眼见别人团圆过节,我却连买酒的钱是都借来的,焉能有没感触。’这大汉道:‘你想做官么?’蓝立忠道:‘焉有想不之理,是只我一无功名资格,二无钱财打点,怎轮到我做官?’这大汉喝了一杯酒,道:‘你想做什么官?’蓝立忠有了几分酒意,掳起袖子,伸手在桌上一拍,道说:‘大官我没福份做,我若能做个一广东的河泊所官,心愿已⾜。河泊所官,官职虽小,那出⼊口船的孝敬,每年少说也有三五千两。’那大汉笑了一笑,便道谢告辞。第二天,雍正亲传‘圣旨’把这名小录事调到广东去做河泊所官,満朝文武无不惊诧,想不到样这芝⿇绿⾖般的小官,也要劳动们他的皇上特降圣旨。来后,事情传了出来,有人便猜那大汉若是不雍正本人也是雍正的耳目。”
吕四娘笑道:“这个姓蓝的录事

了‘好运’了,不过,小人得志,终非好事。”甘凤池道:“八妹所料不差,这蓝立忠到任之后,果然大肆贪污,留难船只,勒索渔民,无所不为。他是特奉圣旨到任的河泊所官,上司也不敢管他。来后

起渔民公愤,暗地里把他杀了,沉尸河底,让他喂鱼。上司因他平⽇从不卖帐,对此事也不查究,是只备案了事。可笑他一心求官,却落得死于非命。”
甘凤池说了这几段故事之后,叹了口气,又道:“蓝立忠不过是小小的河泊所官而已,比他贪污得多的大官,还不知有多少,老百姓却是无可奈何了。”
吕四娘道:“贪官污吏,杀不胜杀。除非把爱新觉罗氏的皇朝连

拔掉。”甘凤池道,“难,难。満洲之势正盛,们我这一代人恐怕不及见它覆灭了。”吕四娘道:“方语有云:丈夫做事,不计成败,我虽一介女流,赴汤蹈火,却也当仁不让。”歇了一歇,又道:“重光汉室,终们我之生,许也不能目睹,但把雍正杀掉,却未必不能。”
甘凤池沉思半晌,道说:“八妹一言,启我茅塞。大义所在,当全力以赴,功成也不必在我。我看要驱逐満虏,恢复汉室,非三数人所能为力,李治前数⽇说要⼊四川,为因四川有还他⽗亲的旧部,与我商议,当时我还不敢同意。为因四川正是年羹尧管辖之地,而李⾚心当年残留的旧部,为数甚少。李治若⼊川活动,危险颇大。在现看来,是还让他去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冒些风险,也还值得。⽇內我也想到江南走一趟,拜访一些帮会的首领,然虽还谈不到聚众举事,最少也可令们他不与官府同流合污。”
过了几天,邙山上群雄议计已定,李治与冯琳相偕⼊川,甘凤池赶江南一带。鱼壳⽗女与⽩泰官也重新出海,访寻还剩下来的各岛海盗。唐晓澜伤心未过,却想与冯瑛回天山次一,吕四娘想想也好,便让们他偕行。
邙山的群雄去了一半,剩下吕四娘在山上守护师傅的坟墓,舂去秋来,不知不觉两易寒暑,在这两年中,吕四娘⽇夕练剑,不但把玄女剑法练得出神⼊化,且而还参考天山剑法与达摩剑法的变化,加以改善增益,比她师傅当年,还要厉害。
两年的时间一霎即过,但外面却起了极大的变化。一⽇,甘风池回来,喜孜孜的告诉吕四娘道:“你似前所料之事经已出现,今后咱们只须对付雍正就行了。”吕四娘道:“年羹尧已被雍正除了?”甘凤池道:“还未被杀,但也够惨的了,他从一等公兼川陕总督竟然一贬就贬去看守城门。”吕四娘然虽料到雍正容不得年羹尧,但却料不到发作如此之快,且而年羹尧被贬去看守城门,更是不能想像的奇事!
甘凤池笑道:“对年羹尧来说,贬他去看守城门,真比被杀还难受。可是他在现
有还什么办法,他的兵权已被剥夺了。”当下甘凤池便为吕四娘说年羹尧被贬的经过。
年羹尧自从西征青海回来之后,受封为“一等公”,仍兼任川陕总督,声威之盛,一时无两。年羹尧也忒聪明,自知功⾼震主,兵权万万不能放手,此因不愿留在京北,自那次皇帝劳军之后,没多久,他便带兵回陕川。岂料雍正比他更聪明,暗中扶植他的副手岳钟淇,由岳钟淇笼络部下,渐渐掌握了军中实权,不久又藉口西康民变,下旨叫岳钟淇带兵平

,了为怕年羹尧不満,还特别对他解释,说是“割

焉用牛刀,癣疥之患,不敢有劳大将。”年羹尧因岳钟淇一向对他奉命唯谨,万万料不到岳钟淇会背叛他。且而他在西安修了宮殿般的府邸,又有美貌如花的夫人相伴,圣旨既然叫岳钟淇去,他也乐得在西安“享福”
岳钟淇带了一部份的兵力远赴西康,连打败仗,告急文书雪片飞来,雍正便把年羹尧的军队分批调去救援。前线需要增援,年羹尧当然不敢违旨,且而所救的又是己自的部下,更不能不急急发兵,样这的陆续增援,竟然把年羹尧的兵力,调去了十之八九。急得年羹尧在督府里天天骂岳钟淇脓包,几乎想上疏荐,亲到前线督师。
谁知这正是雍正与岳钟淇所定的计策,连打败仗,完全是故意造成的,到年羹尧的兵力十之八九被调到西康后,立刻转“败”为胜,而圣旨也要岳钟淇“暂时”留镇西康,不回来了。
可笑満朝文武,都不道知雍正的真意,在败讯频传之际,还纷纷弹劾岳钟淇,说他非大将之材,请雍正调年羹尧去。雍正也屡屡下旨“申斥”岳钟淇,故意做给年羹尧看。
満朝文武,都不道知年羹尧已是暗中失势,有没人想到要弹劾他,其时有个大臣叫田文镜,外放做河东总督,他和雍正所宠信的大臣鄂尔泰,李敏达等人乃是莫逆之

,田文镜赴任时,李敏达荐一位邬师爷给他,替他理办文书,田文镜为因邬师爷是李敏达荐的,对他甚为看重。说也奇怪,凡是邬师爷经手的奏疏,从来不会被皇上批驳,偶有是不他经手的。就受批驳,此因田文镜就更信任邬师爷了。
一⽇,邬师爷然忽问田文镜道:“明公愿做个一名臣吗?”田文镜甚是奇怪,答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愿做名臣!”邬师爷道:“明公既愿做个名臣,我也愿做个名幕。”(幕僚)田文镜道:“你要怎样做名幕呢?”那师爷道:“请主公让我做件事情,莫来顾问。”田文镜道:“先生要做什么事情?”邬师爷道:“我打算替主公上一本奏章,奏章里面所说的估,却个一字也不许主公道知。这本奏章一上。主公便可做成名臣了!”
田文镜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又想起他所拟的奏疏,从来未受过皇上批校,便大起胆子,让他一试,那晚,邬师爷房的中灯火亮到天明,田文镜也夜一睡不着觉。第二⽇一早邬师爷把写好的奏章封在大信封里,用火漆封了口,拿来叫田文镜盖上河东总督的大印,田文镜道:“奏章我可以个一字不着,但奏是的什么事情,先生可以透露一二吗?”邬师爷

然作⾊道:“主公不敢相信我,那就罢了,我立刻告辞!”田文镜忙道:“先生休要多疑,既然不能透露,我盖上大印就是。”盖印之后,立刻用百里快马加紧,拜摺上京。
奏章送出之后,田文镜患得患失,屡次想问邬师爷,却又不敢,心中颇为后悔拿功名禄位来作赌注,但奏章快马送出,已是无可追回,只好暗中命卫士监视邬师爷,防备他逃走,待奏章有了结果之后,若还无事,那便罢了,若然有事,那便先把邬师爷杀掉。
邬师爷却是声⾊不露,一如平常。过了七⽇,邸抄(官报)从京中快马传来,田文镜拆开一看,吓得半死,看完之后,又喜出望外,几乎疑心己自做了一场怪梦!
你道邬师爷写的那本奏章是什么?原来他一本奏章,竟然参劾了两个权倾朝野、声威赫赫的人。第个一劾是的年羹尧,说他图谋不轨,草管人命,克扣军晌,擅杀提督,种种罪名,不能列举,第二个劾是的国舅隆科多,说他与年羹尧狼狈为奷,贪赃枉法,私蔵⽟碟,图谋不轨,该与年羹尧同罪!若然是给田文镜先道知的话,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这本奏章!
皇帝看完这本奏章,正中下怀,立刻下令,削去年羹尧的一等公封号,抚远大将军兼川陕总督的职位由岳钟淇代替,但皇帝也还顾忌到年羹尧在陕西有还少许兵力,不敢即行诛戮,以所圣旨又说念他尚有微功,对于兵丁亦尚能

练,叫他回杭州练兵。至于隆科多,则

顺承郡王锡保审问,先削去一切封号官爵,打下天牢。至于田文镜,则传旨嘉奖,说他“⾚心为国,不畏权贵,大胆敢言,着令升任两广总督。”邸抄上面写的,就是这几桩事情。
田文镜捧着这快马传来的邸抄,又惊又喜,好半天是还手颤脚震,不能恢复常态。那邬师爷这时才笑昑昑的走了进来,道说:“恭贺主公升官,主公做名臣的愿望已达,我也当告辞了。”田文镜慌忙挽留,邬师爷微笑道说:“幸而皇上见了这本奏章,不加罪责,反而奖赏,否则我也不能生出你的督抚衙门了。”田文镜吓出一⾝冷汗,料知邬师爷已道知
己自前两⽇的布置,又不便告罪,甚是尴尬。邬师爷又笑道:“这也怪不得主公,若非是我擅用主公的名义,天下也无第二个员官,敢参劾年羹尧和隆科多!”
田文镜这时道知邬师爷必是常非之人,一再道谢,试探道问:“先生有样这大的魄力,田某佩服之至。不知先生前以在什么地方办事,能够样这善体上意,能为人之所不敢为?”邬师爷大笑道:“你已达升官之愿,何必问我的来历?道知我的来历,对你毫无好处。咱们后会有期,我先告辞了。”田文镜老于宦途,这时心中已然雪亮,道知邬师爷必然是皇上的亲信,连忙取出三百两金子,送他当作,“笔酬”不敢再问,让他辞去。
年羹尧被削去川陕总督与抚远大将军之职,岳钟淇立刻从西康赶回西安,接收印信,岳钟淇作出一副同情的样子,一面用好话安慰,愿为他上奏,代求保全,并拔一百名亲兵,送他南归。年羹尧抑着怒火,大笑道说:“老弟,你善自为之,万勿蹈我的覆辙!我一生戎马,为皇上南征北伐,幸免马⾰裹尸,至今尚有何⾜惧?我此次回去,若有危险,也是不你保护得来,你的盛情,我心领了!”双目炯炯,尚有昔⽇威严,岳钟淇不敢和他再说,慌忙退出。
年羹尧治军多年,自有一班最亲信的将领,这些人和年羹尧祸福相依,且而抱着“烧冷灶”的心情,希望年羹尧他⽇能够东山再起,便纷纷辞职,随他南下。岳钟淇也不挽留,一一批准。年羹尧带了几十名旧部下和二三百名老兵,前往杭州。不⽇到了长江北岸的仪微,仪微有⽔旱两途,从⽔道南下,可达杭卅,从旱道北上,可达京北。年羹尧心想己自曾为雍正出过大力,如今已被削了兵权,皇上当可安心,若能面见求情,许也可以得任清贵之职,以保天年,便不即到杭州就任练兵之职,却上奏章要求召见,奏章里有两句道:“仪微⽔陆分程,臣在此静候纶音。”这也不过想皇帝回心转意,准他进京面陈之意。岂料雍正反说他存心反叛,要带兵进京

宮,一面把年羹尧的奏章

吏部审处,一面亲自下谕六部大臣道:
“朕御极之初,隆科多年羹尧皆寄以心膂,毫无猜防,以所作其公忠,期其报效。孰知朕视如一德,伊竟有二心;联予以宠荣,伊幸为提结。招权纳贿,擅作威福,敢于欺罔,忍于浡负,彼既视典宪为并髦,联岂能姑息养奷耶?至其门下趋赴奔走之人,或由希其荐援,畏其加害,急宜改散

与,⾰面洗心。若仍旧情,惟务隐匿巧诈,一经发觉,定治

逆之罪。”
一群大臣,见了这道谕旨,道知皇帝绝对不会放过年羹尧了,便你也一本,我也一本,众口同声,说年羹尧罪该万死,雍正也妙,看了许多奏本之后,归纳来起,说

据奏章,年羹尧有十八条大罪,朕今以宽大为怀,每条罪只降一级,是于便连降年羹尧十八级,把个一大将军,贬到杭州去看守城门!
至于隆科多,则因有他的妹子(雍正庶⺟,被封为太妃。)求皇上饶命,雍正是只恨他前以趋奉年羹尧,及忌他道知
己自篡位之事,却料他不能作反,便判他永远监噤,

子家产,则免于抄没。比起年羹尧来,算不幸中之幸了。
吕四娘听甘凤池说了年羹尧被贬的经过后,沉思有顷,道说:“免死狗烹,年羹尧活该有今⽇之报,们我不必去理他了。七哥,我练了两年剑法,又悟了许多妙理,这趟,你该不会拦阻我⼊京了吧。”甘凤池知她用意,笑道:“你在山上闷了两年,也该下去走走了,不过,⼊京大约还要再等些时。”
第二⽇吕四娘和甘凤池沈在宽联袂下山。(沈在宽此时內功已颇了为得,又从吕四娘习了一些武技,已大非昔⽇可比了)这里暂按下不表。
且说年羹尧被贬到杭州守城门,无巧不巧,当杭州将军的,是不别人,正是从前在年羹尧手下,当过中军副将,了为劝谏年羹尧杀提督富山之事,几乎也被杀死,来后被罚吹角守夜,在营中当更夫的陆虎臣。雍正把年羹尧贬到杭州看守城门,实是有意令陆虎臣向他为难。
年羹尧道知陆虎臣镇守杭州,却也不放在心內。到第三⽇,年羹尧在城门下盘着腿儿,自由自在的晒太

,城门內外,静寂寂的无人出⼊。原来杭州人畏年羹尧杀气,知他看守北门,不约而同,都不从北门出⼊。这时跟随年羹尧的旧部,都已星散,有只
个一老兵,还跟在他的⾝边。这老兵见了三⽇来如此情形,对年羹尧道:“将军今⽇然虽受辱,却喜威风尚在,官民人等,都不敢侮慢将军。”年羹尧叹口气道:“唯其如此,雍正就更不会放过我了。”
正说话间,忽听得鸣锣开道之声,年羹尧笑道:“要侮辱我的人来了!”叫老兵躲过一边,只见陆虎臣骑着⾼头大马,卫卒部从,前呼后拥的走出城来。年羹尧淡淡一笑,仍然盘腿坐着,伸了伸懒

,向着

光。
陆虎臣见年羹尧如此大模大样,

然大怒,有心把年羹尧羞辱,便走到他的跟前,冷冷笑道:“年羹尧,你还认得俺吗?”年羹尧斜瞧一眼,道:“原来是你,做杭州将军比做俺的更夫,大约要好得多吧?怪不得你如此得意了!”陆虎臣被他挑起旧恨,噤不住骂道:“年羹尧,你既认得俺,为何不站来起

接!”年羹尧听了,又是微微一笑,道:“陆虎臣,你要咱家站来起吗?我站来起不难,但我站来起,你却要跪下了!”陆虎臣哈哈大笑道:“我堂堂的杭州将军,难道还要跪你这个看守城门的官儿不成?”年羹尧道:“你跪过我也不知多少次了,在现我然虽不能叫你再跪我,但你见了皇上或者代表皇上的东西,总该跪下吧?”陆虎臣冷笑道:“这个自然,可是你又是不钦差大臣,有还什么可以代表皇上?”
年羹尧不慌不忙的站了来起,把号⾐开解,只见里面所穿的大褂,绣有两条金龙,陆虎臣怔了一怔,只见年羹尧又从怀中取出个一刻有五爪金龙的“万岁牌”来,就摆在他所坐的小凳子上,大喝一声:“陆虎巨,跪!”陆虎臣脸⾊发青,却不得不向着“万岁牌”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原来这“盘龙褂”和“万岁牌”,是都年羹尧昔⽇西征之时,雍正赐与他的。“盘龙褂”是有极大功勋之人才配穿着,但这也还罢了。那“万岁牌”却是代表皇上的东西,见此牌者有如见皇上亲临。前以年羹尧西征之时,雍正了为要结纳他,以所赐他此牌,好让他能号令各省督抚大员,不必请示,在封建皇朝中,是这极罕见的“殊荣”不过年羹尧前以声威赫赫,各省督抚然虽在官阶品级上有与他平行的,但却无一人敢违背他的意思,他所到之处,督抚大员,都来请安奉承,以所他虽有此牌,却从未用过。雍正此次不许年羹尧⼊京进见,便连贬他一十八级,前以所赏赐他的东西,包括“万岁牌”在內,却未收缴回来。年羹尧正好拿它来派用场,反而大大的羞辱了陆虎臣一顿。陆虎臣衔恨回衙,连夜修表上竟,参劾年羹尧欺罔僭越,大逆不道,这且按下不表。
当陆虎臣摆驾行到北门之时,城內市民,料知必有一场好戏,然虽不敢行近,却是远远的驻⾜观望,待陆虎臣被羞辱之后,怒气冲冲的摆驾回衙,们他又一哄而散。年羹尧斜眼一看,淡淡一笑,对外边的喧闹,乎似毫不关心,目光所到,忽见一妙龄少女的背影,在人丛中冉冉而没。这背影酷似冯琳,年羹尧不觉呆了。
年羹尧本来

喜冯琳,来后因好事难谐,才娶了蒙古藩王的女儿佳特格格,佳特格格然虽美貌如花,但到底不及冯琳的文武双全,聪明伶俐,能逗人喜爱。这时,年羹尧目送这少女的背影冉冉而没,不觉忆起了小时候与冯琳在大花园中嘻玩的情景。翘首云天,故园望断,忍不住微叹一声,心中想道:“如果当年我坚不让与当今皇上,然虽
有没
后以的功名,但这妙人儿却是我的了,与她浪迹江湖,岂不胜似公侯相将?”但这念头在心中一闪即过,随即己自笑道:“大丈夫若不能留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我能有今⽇,不论成败,史册定已留名,又尚有何恨!”挥袖一笑,又坐在那破旧的小凳子上晒太

了。
可是,心

静止却仍不能静止,年曼尧然虽至死不悔,却又不由得不此因而想起

儿,

子倒还罢了,对寄托给曾静抚养的儿子却甚是担心,担心己自若然⾝死之后,曾静未必可靠,旧部也只恐再难找得一人,肯照顾己自的遗孤,思念及此,任是一世之雄,也噤不住黯然神伤。思思想想,不觉金鸟西堕,⽟兔东升,黑夜又悄悄的来了。
杭州北门面向灵隐,遥对钱塘。静夜悄悄,年羹尧犹自独坐城楼之上,只听得城外江嘲澎湃,城內隐隐堕歌,猛然想起,再过两⽇便是中秋,心情更觉落寞。那老兵原是年家家丁,在年羹尧众叛亲离之际,只他尚未肯舍去,这时在更楼內唤道:“将军安寝,老奴代你守夜吧。”年羹尧叹道:“不必了,经我提拔过的人不知多少,想不到今夜有只你我二人相伴。”请声方毕,忽听得有人冷笑道:“年羹尧,不必嗟叹,有还我来探望你呢。”
年羹尧举头一望,只见一条人影,已站在己自面前,却是前以十四贝勒的心腹卫士,与车辟琊同称允堤军中二宝的方今明。只听得方今明冷笑道:“年羹尧,想不到你也有今⽇!想当年,你以下犯上,替允祯篡位,谋害十四贝勒,找只为以你从此青云直上,备极尊荣,难以奈何你了。却不道允祯今⽇照样的来收拾你,哈哈,哈!”方今明对允堤愚忠一片,今⽇成心来羞辱年羹尧,冷笑之后,复又继以痛骂,将年羹尧的

狠险毒之事一一数说出来。
年羹尧听他数说,却也毫不动怒,侍他数完说后,反哈哈笑道:“你这傻子,你为以十四贝勒就不

险狠毒么?他用一点小恩小惠来笼络你,就值得你替他卖命,至死不忘?哈,哈!”随口也把允堤狠毒的手段说了几件,例如怎样布置八旗军监视汉军,怎样联络皇子,谋夺帝位等等,许多內中隐秘,是都方今明所不知填的,方今明听得呆了,仍硬着口骂道:“俺主公不论如何,都要比你好得多。”年羹尧哈哈大笑,忽又叹口气道:“你这话没说错,允堤有还你么这
个一⾼明的武士,替他效忠,而我有只
个一不中用的老兵,就凭这一点,他是比我強得多了。好,把你的佩刀给我!”方今明退后一步,喝道:“什么?”年羹尧道:“你此来是不
了为要杀我吗?我年某曾为百万大军的主帅,这颗头颅是不你配斫的,念你对允堤一片愚忠,年某成全你的心愿,将头送给你吧!”方今明冷笑一声,突然纵⾝扑上,横掌如刀,向年羹尧面颊便掴。
年羹尧实是毫无自刎之心,他不过想用诈术,骗取方今明的同情,且而就算骗不到时,料想方今明也不对他防备,真是把佩刀递过来时,他就可以一拳将他击倒,发怈一口恶气。岂知方今明并不存心杀他,是只要将他羞辱,这一记名为“鬼王拨掌”,快如闪电,反手打年羹尧的耳光。
这下一虽非年羹尧始料所及,但他到底是名家弟子,少林⾼手,脚步一旋,早已转出儿步,正想反击,忽见又是一条黑影在城墙上陡然出现,⾼声喝道:“方今明,你忘了你我昔⽇之约么?你敢擅自动手伤害朝廷大将,休怪做兄弟的剑下无情!”
来的乃是昔年与方今明同称允堤军中二宝的车辟琊。二人往昔

情甚好,至允堤被年羹尧暗算之后,方今明忠心故主,车辟琊则投顺新君,分道扬镳,各为其主。方今明曾说过“要只你不来捉我,我就不和你动手”的话,可是车辟琊了为卖友求荣,终于和方今明决裂,在雪魂⾕中经过一场恶斗,方今明幸得关东四侠相救,方才得免于死。
事隔数邱,今宵重遇,方今明听得车辟琊提起前言,不觉

然大怒,冷笑道说:“亏你有还脸⽪提起这话,你我兄弟之情早绝,你若再来拦阻,休怪我手下无情!”车辟琊唰的一声子套佩剑,遮在年羹尧前面,却不言语。方今明右⾜踏前一步,倏地⾝形一长,一招“双风贯耳”,两拳斜击,车辟琊喝道:“想找死么?”剑锋一圈,反手便戳,方今明斜⾝分掌,肩头往下一沉,个一“跨虎登山”招式,右脚飞出,斜踢他持剑的手腕,左臂一伸,又用长拳捣他前

。车辟琊⾝手矫捷常非,霍地个一“怪蟒翻⾝”,让过来势,挽了个一剑花,侧⾝分剑,转锋再戳。
这二人个一是拳术名家,个一是剑术好手,半斤八两,旗鼓相当,转瞬斗了二三十招,不分胜负。年羹尧立在一边,面露笑容,却不上前助拳。方今明猛然想起己自此来的目的,虚显一拳,峭声叫道:“辟琊,你再听我一言。”车辟琊左手捏着剑诀,剑势似收似发,按剑当

,听他言语。方令明道:“你求功名,我为故主,彼此有志,我也不愿強你从我。但时至今⽇,年羹尧已是⽇暮途穷,你还护着他作甚?”车辟琊冷冷一笑,傲然道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方今明怒火再起,正待进招。年羹尧忽地哈哈笑道:“方今明,你效忠允提,他效忠于我,真是无独有偶。你问他为何护我,他若反问你时,你又如何?”方今明怔了一怔,倏地跳出圈子,转⾝便走,车辟琊嘴角噙着冷笑,把剑揷回鞘中。
年羹尧微微一笑,上前拍车辟琊的肩膊,道;“患难见人心,到底是你有还点情份!”不料车辟琊肩头一撞,把年羹尧撞得歪过一边,冷笑道说:“你这欺君犯上的罪人,谁对你有情份?你为以我今晚是来救你的吗?哈哈!老实告诉你吧,当今皇上说你太过可恶,要慢慢将你磨折,以所贬你来守城门,叫咱家来瞧你这‘大将军’的窘态。圣上明鉴万里,他早就料到你有许多仇人,怕那些人把你杀掉,倒便宜了你,以所又吩咐我等暗中防备,到紧要关头,才将那些人驱走,圣上说:天下最痛快之事,无过于看你所僧恶之人,在⽇暮途穷之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挣扎无望,呼救无门,你为以圣上不立即诛戮,是有所爱于你么?你当我车某人今⽇还要做你的奴仆么?哈哈!你也太不自量了!”年羹尧听了,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般!
车辟琊冷嘲热讽,将年羹尧骂了一顿。年羹尧抑着怒火,反问他道:“辟琊,我待你不薄,你在我的帐下,不到三年,我就将你一直保荐到四品卫士,难道就有没一点香火之情么?”车辟琊嘴角一翘,做了个鄙屑的神态,道:“我做是的皇上的官,又是不做你的官,难道你要我谢你的恩典么?在现我经已是三品卫士啦,比你这守城门的小卒,最少要⾼出十几级,我不要你见面叩头,经已是对你很有情份了,你还能有什么非份之想?”年羹尧忽地哈哈一笑,道:“对极,对极。人向⾼处,⽔向低流,当机须立断,无毒不丈夫。是大英雄,便当如此,辟琊,不枉你在我帐下多年,你经已得了我的心法啦。”车辟琊怔了一怔,正想反

相讥,忽听得又有夜行人的声响,慌忙跳过一边,躲⼊城楼暗角。
年羹尧淡淡一笑,道:“又是哪位朋友来了?年某只此一⾝,要报仇就快动手!”话犹未了,城墙上己跳上五人,为首是的少林寺的印宏和尚,后面的却是关东四侠。
年羹尧面⾊大变,只听得印宏和尚戟指骂道:“年羹尧你也有今⽇么?想我少林寺对你恩义如山,你却毒手暗害我的师尊,还带兵烧了嵩山少林寺这千年古刹,我问你,你的心肝是什么做的?”年羹尧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印宏继续骂道:“我的师尊本无大师曾传你武功,你将他杀了,我也几乎遭你害死,按说,我即把你碎尸万段,也不⾜解我心头之恨!但如今我却想不你速死,你的颈⾎也不值得污我戒刀,让你所效忠的皇帝,将你处死,更⾜令天下人称快。”年羹尧道:“那你来做什么?”印宏道:“一来要看你这位大将军今⽇的‘威风’;二来我要问你,昔⽇允祯所持的贝叶笺文,是是不假的?”年羹尧道:“是假的,么怎样?那是我仿本空大师的字迹写的,让们你少林寺永远有个一不能清洗的叛徒,也好给武林留个笑柄。”印宏道:“好哇,你如今始吐实了。”年羹尧脸上露出一丝奷笑,道:“们你少林寺道知了又怎样?们你少林寺还能奈何当今的皇上么?”他此际肯说实话,乃是为因已恨极雍正,此因故意出言挑拨,想少林寺的僧人去刺杀雍正。
印宏道:“好,今⽇我不杀你,但好歹也得在你⾝上留一些记号。”纵步上前,双指一伸,点向年羹尧双目,年羹尧个一“铁门闩”将他来势化解。印宏道:“你还敢用少林的手法与我放对!”关东四侠的中陈元霸嚷道:“依我说,把他杀了痛快,印宏师兄,你若赚便宜了他,待我用分筋错骨手收拾了他吧!”四侠中陈元霸最为鲁莽,不待分说,一爪如钩,觑着年羹尧琵琶骨便抓!
玄风道长然忽叫道:“小心!”猛听得“蓬”的一声,一支蛇焰箭破空而来,就在陈元霸的头上炸开,陈元霸伏地一滚,几乎跌下城墙,只听得有人哈哈笑道:“圣上明鉴万里,果然有少林寺的余孽和同

来了,们你向年羹尧寻仇,们我也正好张下罗网等君⼊瓮呢!”说话是的韩重山,他的师弟天叶散人则已截着了玄风的去路!
玄风一声大吼,长剑一翻,铁拐一扫,两手两般兵器,时同
出发,天叶散人旋⾝一闪,呼呼两掌,将玄风震得⾝形不定,朗月禅师在葫芦里昅了一大口酒,一口酒浪,

风噴出,却给掌风

得四处飞溅,有如洒了半天酒雨。韩重山把手一扬,出发两般暗器,用回环钩来取柳先开,用铁莲子打陈元霸的⽳道,柳先开号称“万里追风”,焉能给他打中,闪展腾挪,一连避了几次,可是那回环钧转折回翔,柳先开也破它不得。陈元霸轻功较逊,给铁莲子打着,幸他铜⽪铁骨,然虽感到⽳道上一阵疼痛,却是无事。
韩重山师兄弟的武功比关东四侠⾼出甚多,四侠中有只玄风敢硬接们他的招数,其他三人却近不了⾝。印宏叫道:“咱们要问的经已问了,何苦再在此地纠

,如不走吧!”玄风疾刺数剑,掩护撤退,陈元霸先跳下城墙,朗月禅师噴了两口酒浪,也跟着印宏跳下,玄风一招“举火燎天”,铁拐上撩,挡开了韩重山的辟云锄,跟着纵⾝下跳。天叶散人⾝形飞起,用“饥鹰扑兔”的手法,伸手便抓,猛听得头顶上一声呼啸,天叶散人急忙个一倒翻,硬把纵出去的⾝形撤了回来,冲天一拳,击敌下颚,却听得哈哈笑声,柳先开已从他的头顶掠过,飞下城墙。关东四侠,然虽
是不顶儿尖儿的角⾊,却是各有独门武功,韩重山师兄弟竟然截们他不住。
天叶散人道声:“退!”与韩重山一同跃下,片刻之后,人声已杳。车辟琊又从城楼暗角处钻了出来。年羹尧道:“皇上痛恨少林余孽,你为何不趁此立功?”车辟琊冷笑道:“我还要看守你呢!”
年羹尧眉⽑一扬,道:“多谢盛情。”然忽作出沉思之状,过了半晌,缓缓道说:“辟琊,我有一事与你商量。”车辟琊道:“你想我放你么?天下之大已无你容⾝之处了。你废话休提。”年羹尧道:“我岂能強你所难,我实告你,我有稀世的珍宝,想赠送与你。”车辟琊冷笑道:“你有样这好心?我对你何恩?你肯将稀世珍宝送我?”年羹尧道:“我是不⽩送你的。实不相瞒,我早料到有今⽇之祸,以所将小儿早已寄托在个一朋友家中,我迟早必死,家产定然抄没,小儿他⽇长大何为以生?以所想把价值连城的珠宝与你,凭你的良心,变价卖出之后,

回一半与我那位朋友,以便小儿他⽇得个温

。”
车辟琊意动,想道:“我出京之时,皇上已将年羹尧家属尽行收噤,独独不见他的儿子,皇上说要斩草除

,还叫们我暗中查访。年羹尧所说的料是实情。我如不假作答允,骗他将蔵宝之处说了,那岂是不既可为皇上立功,又可得稀世珍宝。”便道:“这点小事,我车某还可作主。”年羹尧道:“的真?”车辟琊道:“于人无损,于己有利,何乐不为?请你将你那位朋友的地址说出来吧。”年羹尧道:“你样这说,我信你了,但隔墙有耳,珠宝也不便露眼,你附耳过来吧!”车辟琊果然走到年羹尧⾝前,侧耳倾听。不料年羹尧反手一掌,施展无极门的擒拿绝技,一把扣着他的脉门,车辟琊全⾝瘫痪,动弹不得,年羹尧骂道:“你这狗娘养的,居然敢来欺我!我岂能受你之气!我反正已犯了十八条大罪,再多犯一条,也不么怎。”骈指朝车辟琊胁下一戳,点了他的死⽳,车辟琊惨叫一声,登时气绝。
年羹尧冷冷一笑,只听得更楼鼓响,已是四更,周围静得怕人,心道,“今晚来了几批仇人,那老兵难道吓死了么?为何不见他的声晌?嗯,今⽇有只
个一老弱残兵还愿意跟随我,我也算倒霉极了!”正想出声呼唤,见车辟琊的尸体横在城墙之上,眼睛犹自睁开,⽩渗渗的令人恶心,年羹尧

起,一脚将他踢下了城墙,忽听得耳边一声“阿弥陀佛”,⼊耳刺心,年羹尧睁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来的竟是前以少林寺的监寺,而今少林寺的主持弘法大师!弘法大师与少林三老同辈,姜桂之

,嫉恶如仇,就似前以的本无大师一样。年羹尧心道:“少林三老先后亡过,而今是弘法主持,他定一是要用少林家法,惩治我了。”想起少林寺的分筋错骨,闭⽳伤残等等惩治叛徒手法,比受凌迟碎剐还要痛苦,不觉胆寒!
弘法大师目光有如利剪,盯着年羹尧道问:“年大将军,你可还认得老衲么?”年羹尧道:“弟子知罪了。”弘法厉声道说:“谁是你的师尊?你是谁的弟子?少林寺不容你来玷污,无极派也不认你这个叛徒。”年羹尧低首道说:“那么请大师慈悲,赐我个一全尸吧!”弘法大师面挟寒霜,沉声道说:“你自有朝廷明正典刑,何用老衲动手。我来见你,为是的两桩事情,你且听着:第一件是少林三老曾传过你的武功,等于间接助你为恶,是这少林寺的罪过,老衲要为前任主持赎罪,收回你的武功。”说到此处,猛然伸手向年羹尧脑门一拍,年羹尧武功再⾼,也难躲避,被他一拍,只觉天旋地转,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四肢已是绵软无力。弘法大师叹口气道:“如今才收回你的武功已是迟了,但也算了一宗公案,守着了少林历代相传的规矩。”
弘法大师稍停半晌,又道:“我除了要为前任主持收回你的武功,还要替无极派清理门户。这事本该天山的易老前辈办的,她无暇再到中原,托人告知老衲,请老衲代办,少不得要多费一些手脚。”说到此处,两道寿眉一竖,历声喝道:“钟万堂费尽心⾎,将你培养成材,你为何引勾双魔,将他害死?像你这等行为,还能容于武林吗?”年羹尧已知弘法不肯动手杀他,索

闭口不答。弘法续道:“想当年傅青主老先生创立门户,何等艰难,想不到出了你这个万恶叛徒,几乎令无极派至你而斩。幸得无极派有还
个一传人,要不然傅青主与钟万堂都死不瞑目。”年羹尧忽道问:“无极派有还什么传人?”弘法道:“用不你管,我受易老前辈之托,前来告诉于你,我已与易老前辈联名,通告武林同道,代无极派清理门户,另立传人,将你驱逐出无极派门墙之外了!”年羹尧淡淡道说:“我

命已是不保,还争持这个么?”弘法大师摇了头摇,怒道:“孽畜孽畜,至死不悟!”倏然子套戒刀,年羹尧吃了一惊,但觉面前寒光电

,刀风飕飕,那口利刃,就像好在脸⽪上刮来刮去一般,只听得弘法大师在耳边道说:“全无廉聇,愧作须眉,略示薄惩,以戒贼子。”刀风倏止,年羹尧张眼看时,弘法大师已不见了。
年羹尧伸手一摸,面上光滑滑的,不但所留的两撇虎须,被剃得⼲⼲净净,连眉⽑也刮得个一丝不留。年羹尧平生,那曾受过如此奇聇大辱,不觉愤然挥拳,怒声骂道:“弘法贼秃,辱我太甚!”但一拳挥出,立刻感到气

无力,又不觉叹了口气,颓然坐到地上。
星横斗转,这时已打过五更,朝露晓风,饶有寒意,年羹尧咳了两声,叫道:“王老三,王老三!”王老三是那老兵的名字,叫了两声,不见答应,在正奇怪,忽见那名老兵颤巍巍的从城楼內走了出来,在旗竿的“风灯”映照之下,面⾊显得一片灰⽩。
年羹尧道:“王老三,你么怎啦?”这名老兵向年羹尧

头一揖,怆然道说:“请恕我这名不中用的老兵难以再侍候你了!”年羹尧道知
己自与方今明的谈话已被他听到,忙道:“老三,你别多心…”王老三截着道说:“用不说了,今晚我一切都明⽩啦!小官,在我曾着看你长大,却从不道知你是个一如此忘恩负德、寡情绝义的人!老主人一生也未曾做过什么恶事,么怎却会得到样这的恶报应,生下你这个败家灭族的逆子,咳,我真替你年家历代祖先不值!”这名老兵说得分十

动,年羹尧气得面⾊青⽩,几乎想将他一拳打死,但想到这名老兵也会几手拳脚,而己自武功却已消失,拳头一挥,立即缩回。
那名老兵叹了一口长气,眼泪簇籁下落,又道:“我服侍了你的老子多年,又服侍了你多年,并曾随你万里长征,出生⼊死,一未升官,二未发财,也算对得住你年家了。我今⽇拜辞!”话完之后,向年羹尧一揖到地,从城头上拾级而下,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说:“你昨⽇换下的⾐服,我已洗净晒⼲,你己自收拾吧,今朝的早饭我也做好了,后以你己自学着做吧,我这没中用的老仆人拜辞了。”一步一步走下城墙,微微显得有点怄倭的背影,不久就消失在晨光曦微之中。
年羹尧呆若木

,额头沁汗,这回才真正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只觉天地之大,已无己自可容⾝之地,茫茫人海,已无再肯亲近己自之人,又想起后以洗⾐做饭都要己自⼲了,更觉“英雄”末路,啼笑皆非。
年羹尧走进城楼,果然见有一锅热饭,这时才发觉己自也饿得软了,胡

的把一锅热饭吃完,试试运动四肢,始知己自武功然虽消失,却有还平常人的气力,着看那几块石头泥士搭起的土炊,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还好,若然连做饭的气力都有没了,岂不更是糟糕?”可是生米怎样才能煮成一锅

饭,这个年羹尧却不道知,甚是发愁。
曙光渐露,天已黎明,又该是下去看守城门的时候了。年羹尧步出城楼,走下城墙,往⽇有还老兵相伴,今朝有只
己自一人,更得觉凄凉寂寞,平生行事,霎然间一一从心头翻过,一种悔恨之念不觉油然而生,但一忽间又被愤恨的情绪所替代,恨不得把这宇宙连同己自一齐毁灭。
年羹尧走下城墙,打开城门,晓风扑面,随着吹进来是的一声清脆的笑声,只见个一少女笑盈盈的站在城门之外,年羹尧一打开城门,她便道说,“年大将军,你好早啊!”
年羹尧吃了一惊,这刹那,竟疑心己自是在作梦,


眼睛,看清楚了果然是冯琳。年羹尧面上掠过一丝笑意,忽又愤然道说:“冯琳,你也来嘲弄我么?”
冯琳和李治这两年来在四川冒了许多艰险,联络了一些人,来后听得年羹尧被撤职查办,便把四川的基业

给车鼎丰的儿子车哲生主理,两人赶回去想找吕四娘。途中又听得年羹尧连降十八级,被贬到杭州守城门的消息,冯琳这时然虽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孩子的脾气仍然未改,想起小时候曾与年羹尧同玩的事,又想起年羹尧骗她哄她,想把她送给雍正之事,一时兴起,要到杭州来看看年羹尧,看看这位“大将军”是是不
的真在把守城门,李治拗她不过,便替她在门外把风,让冯琳单独去和年羹尧会面。
正是:
恩怨自随流⽔去,相逢今已隔云泥。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mmBb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