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回 听圣旨师生落难 遇盗船
话说韩府请的一位西席先生姓曾名广益,是仁宗时状元曾巩的侄孙。其人学问渊博,品

端方,家住苏州,家道甚寒,以所在韩府就馆。这⽇韩毓贤才到学堂,曾先生方查点昨⽇功课,忽听家人传说圣旨到来。曾先生遂同韩毓贤来至前面,站在六角门口,听窃圣旨上所说何事,听得前段查抄,已觉吓下一跳;及听到末了,说要将韩毓贤

三法司待罪,忙把毓贤一拖,同至书房。却喜昨晚付了三十两银子束俯,预备寄送家信,遂把银子一拿,向毓贤道:“事情不妙,我与你逃走罢!”毓贤眼泪滴滴的要想辞别⺟亲,又怕被差官拿住,只得听凭先生做主,趁着众人纷

的时候,二人便悄悄出了府门。走去西湖,曾先生心內一想:我且叫只一船,把韩毓贤送到我苏州家中,然后再来探听消息。主意已定,遂沿着湖堤寻觅船只。走了半⽇,见看
只一湖船前后两舱,到收拾得碧波⼲净。曾先生在正此呆望,忽舱里跑了个一道士出来。曾先生里心愕道:时运不顺,是总如此。我想这只船雇到苏州是最好的了,偏偏又被这道士占住!光景必是朝山进香去了。心中想着,正然要走,忽那道士走至船头道说:“先生请住,莫非是要叫船吗?”曾先生道:“我船是要的,这船想系已被长老叫去,这就不便再谈了。”道士听说,连忙开口道:“先生不必会错了意思,这船并是不小道叫的。”话言未了,但见后艄上出来了三个大汉,扑通扑通皆纵上岸来,就把曾先生同韩公子围住道说:“们我这船是空的,随叫随行。”又手指着道士道:“这位老爷,是家里的亲眷,并是不先来的客人。先生要叫船,勿论何处,总能去得。”
曾先生看那三人,皆是梢长大汉,个一黑⿇脸,年约三十多岁;个一
只一眼,眼旁有还
个一大疤,年约三十岁;个一秃头,有只十多

头发,年约四十余岁。看官,你道这三人并个一道士,究是何人?那个⿇脸的姓董,绰号叫做浪里钻董亮;那个秃子姓秦,绰号叫做⽔里游秦朗;那个只一眼姓朱,绰号叫做海里混朱光。皆是三个海贼,⽔底的功夫极好。们他本在江面劫掠,遇到有钱的客商,候到夜分,把人斩斩剁剁,向江里一甩,无人知觉。请问这道士究系何人,却是刘香妙。因在镇江同济公为难,被济公定住。张公子送到镇江府按律治罪,那知他仍用替⾝法逃去,他便垂头丧气,回了小西天狄元绍处。过了半月,一⽇里心想到济颠僧,屡次吃他的亏,分十呕气,又想出来报仇,此因
个一人悄悄的到了镇江、平望等处,探访济公的消息。晓得济公已到了浙江,就在镇江江口,恰恰叫了董亮们他的这只一船。上船之后,刘香妙经已实出破绽,就仗着己自的本领,也不骇怕。须知这个刘香妙不过是不济公的对手,要说江湖上的朋友,他还放在心上吗?一路行来,已到⻩浦的江面,时约二更向后,忽见们他伙计三个,走进舱来。那知刘香妙早已执剑在手,便向们他一指,只见三个人手中朴刀,咕当咕当的皆落在船板上面。三人大吃一惊,晓得刘香妙神通广大,就情愿请他同伙。此因来到西湖,又访得济公进了皇宮,只得权且打伙儿⼲点买卖。巧遇曾先生来雇这船,以所董亮们他一蹿步皆上了岸,兜弄这个生意。
曾先生见们他几个大汉,得觉船上人力甚⾜,大为合式。便开口道问:“船老板,单叫你这只船到苏州,要多少钱?”秦朗忙开口道:“平⽇叫我这船,非七两银子不装。此时却是热⽔市,生意清淡,你先生把五两银子罢。”曾先生道:“价钱就依着尊算,但们我俩不曾带了行囊,要请你赶紧开到。”秦朗一听,摇着一颗秃头道说:“不成功,有没行囊们我不装的。”曾先生还要来将就他,反是韩毓贤道说:“们我走罢,们我有银子,还愁叫不到船吗?”刘香妙一闻此言,便向董亮丢了个一眼⾊。旁边却有个一少年人,満面带笑揷嘴道:“在我看,诸位看银子分上,就送他到苏州去罢了。”董亮便趁势连忙转口道:“秦伙计,这两位先生、公子,虽没行李,谅情是不坏人,们我便装了罢。”曾先生一听大喜,忙同韩毓贤上船,进了中舱。曾先生深怕有人追查韩毓贤,便喊道:“船老板,我等皆有要事,就请开船罢!”但见朱光只一眼朝他一翻,道说:“人生在世,⾐食二字。难道空着肚子弄船吗?就是先生们也要吃饭呢!请问先生们是还上船吃饭?是还在船上带点食物来吃吃?”要论此时经已上午,曾先生在书房按时按顿吃惯了的,肚里本有点饿了,但恐怕耽搁久了,被军官追到,只得回了一句:“不吃。”但见那只一眼又道说:“们你既不吃,就请你着看船,们我去吃饭了。”当时三个人并个一道士通同跳上岸去。过了许久不来,曾先生反叫韩毓贤躲在后舱,里心
分十作躁。好容易候到太

斜西,这才个一个醉醺醺的上船,又复冲茶打酒,过了多时,这才菗跳解缆,曾先生才把个一心放下。船中便同刘香妙谈些道家的规矩,倒也很不寂寞。
直到⽇落西山,远远望见一座小村市,此时曾先生等腹中分十饿得难过,因喊道:“船老板,前面到了村市,请们你把船停一停,让们我吃点饮食去罢。”话言未了,只见董亮抓着一把桨,掉转⾝对曾先生骂道:“们你要算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庇。先次叫们你捣饭,们你不捣,此时要捣饭了。须知上了老爷的船,是由不得们你的,请你捧着肚⽪饿饿罢。”曾先生被他骂得⽩头只眼,只得忍气呑声,叹了一口怒气。那船渐渐行进,见看那村市河口各店,诸样吃食都有,只得朝他看看。韩公子出世又不曾过过这等⽇子,只得躲在旁边,用两只袖子不住的掠眼泪。过了一刻,只见刘香妙跑到后面,把只锅子烧得轰轰的。转眼间,左手提了一壶酒,右手端了一大盘油煎蟹⻩⾁馒头。曾先生一见,暗道:好了,出家人随处方便,大约总带了们我个分儿哩。那知这个妖道,连客气话都有没一句,将馒头向篷口一放,己自把酒壶捧着就嘴喝着,那馒头个一
个一的慢慢受用。吃了多时,酒已完了,见那馒头还剩了七八个,就喊道:“们你三位兄弟,吃馒头罢。”但听得篷上有人道说:“今⽇这馒头螃蟹太少,们我不大对味。”刘香妙听见,便道说:“我也吃不下了,留到明⽇是要坏的。”曾先生听得,里心又是一喜,为以
样这说法,必定是送来们我吃了。那知这个妖道,说了声“去罢”,两个手端起盘子来,卟通向河里一倒,曾先生暗暗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此时外面已有初更,向后见一班船上人是还在那里弄船,曾先生里心又道说:这些船伙,嘴里然虽放肆,弄船倒还尽力,样这行法,明天就可以到苏州了。曾先生一面想着,移步遂到舱门口来望望野景,但见⽔天一⾊,望去无际,不噤诧异道:适才已过了湖口村市,就该进了內河,么怎还在湖里心走?好生令人不解!看官,你晓得这船何以此时候还在湖心哩?大凡船家劫客,是不江心,便是湖心,方能动手。河面上一者靠村庄皆近,二者不断行人,一声呼救,容易有人接应,以所
们他这只船出了湖口,复又转回。曾先生在舱里还不晓得,及至舱门一望,里心
然虽诧异,见得这些船户凶横异常,嘴里又不敢问他。在正犹疑之际,忽篷上那个秃船户跳下来,走到船头,把锚向⽔里咕嘟抛下。跟后又上船篷扒走到后面,但听后面吱吱哎哎的,那道士也就把酒壶空盘子,拿着走到后面,又低低说了几句,但听道:“瘦猪虽是瘦猪,但不可放了出圈。”
曾先生一听,就知不妙,然举目一望,四面皆⽔,却也无可如何。正要转⾝向韩公子通个信息,只见三个船伙,各执朴刀,跳进中舱。个一先把韩公子揪住,个一就把刀背向曾先生肩膊上一搁道问:“客人,们你
是还整尸是还要碎尸?”曾先生一见,吓得魂飞天外,忙跪下道:“在下⾝边有三十两银子,如数送了诸位,留两条狗命罢!”其时刘香妙手中拿了一支宝剑,也站在旁边,曾先生又向他抖抖的哭求道:“这件事,总要师傅方便方便才好呢!”刘香妙道:“你银子在那里呢?快些拿出!”曾先生忙向怀里一摸,道说:“银子在此,请饶命罢!”刘香妙接过银子,在手中试了一试,道说:“太菲点了,大约要想整尸,是不得能彀了。”说声:“来人,们你先把这两个猪扎来起,再作道理。”但见那三人连忙将背纤的绳子拿来,七颠八倒的捆了结实。道说:“请刘大哥命下,是还死的下⽔,是还活的下⽔?”刘香妙道:“弟兄们也太无见识了,我定的例子,难道诸位忘掉吗?我估量他的银子多作些,不过三十多两。要说活的下⽔,显系与例不合;况且这两个儿,我看还是不生意买卖人,设或们他逃了生去,将来买张⽩纸,胡

一写,坐在那县官衙门哩,追起案来,还不利害吗?我看弟兄们,这个事是省不得的。”说毕,秦朗、董亮就各执一人,朱光道:“们你抓着,等我动手。”但听曾先生哀求道:“奉求诸位,就把我杀了罢!单是我的这生学,他年纪甚轻,求们你饶他条命,我虽死是都感

的!”那边韩公子也哭着喊道:“诸位不要听他,是还杀我的好,这位先生是因我家事累他出外的,请饶了他罢。”曾先生听见生学
完说,还想开口,只见朱光拿了一把快尖刀骂道:“囚囊的,到此时节,还在这里先生生学、诗云子曰的呢,早早的见阎君去罢!”说着,一刀就直向曾先生心口刺来。只听大叫一声,未知

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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