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回 徐天化提狱正典刑 济颠
话说醉莲轩的两个伙计,见自家把些俏头好菜,当着蛆虫拈了扔得満地,晓得上了和尚的当,跑出柜外,纠着和尚就打。可巧此时萧⿇木也派来在法场上听差,为因时候尚早,犯人还未出监过堂,也想跑到醉莲轩来吃杯早酒。却才走到门口,就见围了一群的人,再一细看,馆里两个伙计纠着济公要打,萧⿇木忙喊道:“打不得打不得!”喊着就挤到里面,叫二人丢开,道说:“们你这些没乌珠子的,大约也想趁今⽇顺便的刀,不要想头了?”可笑那坐柜的被他样这大惊小怪的一说,里心已有些明⽩,便低低的向萧⿇木道:“难道这就是大成庙的济颠僧吗?”萧⿇木道:“亏你倒也算聪明,二货药幸亏吃得早,还明⽩得很躁的呢!”那俩人见说皆吓慌了,然忽的同两支烛台似的,向济公面前一跪。济公便哈哈哈哈的笑道:“小事一团,莫行大礼。”那俩人随即站起,又同萧⿇木附耳说了几句。萧⿇木点了点头,就同济公道说:“师⽗莫气,小人陪你老人家进里面吃酒是了。”济公笑道:“有酒还气什么呢?”就此两人拣了个一正对法场的座头坐定,堂倌连忙打两壶好酒,他既晓得是济颠僧,就把他心尖上最合式的那样菜,切了一大盘来恭维他。我也不明言了,谅情是看《济公传》的没个一不晓得样这菜是样什么菜,免得“狗⾁狗⾁”的时常摆在嘴里说,格占笔墨。但是我有这个空子,还要叙明一件事呢。
当那同济公为难的时候,们他既没个一疑惑是济公,因何萧⿇木开口喊了两句“打不得”,们他就猜着是济公,那里是我做书的随意

说的吗?其中却有个一原故。这济公圣僧然虽在临安已有半年,是总在內城的时候多,以所外城的人不甚认得他;兼之前⽇进庙,坐在莲花宝辇上,又是千佛⾐、毗卢帽,那种闭式样子,今⽇见看
样这
个一乞丐和尚,以所就疑惑不到了。但是昨⽇济公救活徐家吊死鬼,解释萧⿇木这一段新闻,京城里外就同卖报本一样,没个一不晓得;他俩伙计见得萧⿇木这一喊,以致不由得便想到他⾝上去了。那知果不其然竟是济公!一面跪下来认了罪,一面的就请萧⿇木作陪,招陪济公。萧⿇木可算靠着济公走运:昨⽇先惊后喜,在狮子巷酒馆里吃了一嘴⽩大;今在这里倒又碰着⽩食。心中

喜不过,⼊座后以,见那堂倌单单送上一样菜来恭维济公,己自却不对味,就乐得叫他炒了几样热莱,同着济公杯来盏去,吃了个不亦乐乎。
正然又喊添酒,然忽街上人同嘲⽔样的都涌上来,个一个的喊道:“犯人来了,犯人来了!”萧⿇木连二三的吃了些酒菜,对济公道:“你老慢慢请用罢,小人要去听差去了。”说毕,站起⾝来往外就走,到了柜上,又假意的谦了两句,一径出门,直往教场而去。济公当下一面吃着,一面留神在教场里面,但见看的人是人山人海。然忽听见通的通的三声炮响,那些对子马一对一对的,扛着⽩脚旗,吹着大号乌儿乌儿的下了教场,就在演武厅旁边排齐。接头又是乌儿乌儿的号声,一队一队的步兵扛着刀叉等类进了教场,也按方位站定。搭眼就见雷鸣顶盔贯甲,红胡子支支,同着那位银盔银甲守城的个一老将,骑了两匹马,庒住各队。跟后就听见破锣破鼓同着那铁链的声腔,凄凄惨惨的走来三个犯人:第个一招子上写着道:“主叛斩犯一名徐天化”;第二个招子上写着道:“谋叛斩犯一名徐焱”;第三个招子上写着道:“从叛陪绑犯一名吴才”三人皆闭着眼睛,听凭那保护的差役推着拥着的走。后面又是一众差役,围着两个沙木棺柩,棺枢上也有两个招子,个一写是的“弑君戮尸一名徐森”,个一写是的“弑上戮尸一名徐鑫”那犯人到了教场,一顺的面北跪下,徐天化在前,吴才在后,两口棺枢也是头南脚北的摆下。然忽金鼓齐鸣,又是二十名御林军拥了一座皇亭,中间供着王命。再后就是临安府樊树、胡西营提督杨魁、护理刑部尚书孔公,围护着无数的亲兵家人。三人皆骑着马,披着大红披风,到了演武厅下马,就公案落座:正中坐的孔式仪,上首坐的樊树,下首坐的杨魁。家人献茶已毕,就有四名刽子手,吃得酒气醺醺的,走上厅来打了个一抢千,⾼声报了名,验过了刀,领了花红。又听通通通的三声大炮,乐鼓齐作。孔式仪同樊树、杨槐出座,走到王命亭前,礼生叫礼已毕,请了王命,供在公案上面,复行退下,又在城隍席棚前行了礼,这才人座。当下


生奉着⽇规,对着太

专看时刻。那城隍席棚前平挂了一把秤,两面黑旗,两个差人拿着展来展去。那犯人旁边皆站了个一刽子手,棺枢旁边也是一样。其馀一众帮忙的,以及值⽇头、开棺匠人,各执各事,我也不暇细说。单有吴才旁边有只两名护犯的差人,凹名兵了,因他不过陪绑而已。
此时济公在酒馆,看得明明⽩⽩,然忽听见又是通通通的三声大炮,接着炮声,那看的人这一些嘈杂声腔,就惊天动地似的,原来


生已报午时一刻。济公摸不着头底,为以已到了时候,忙急急的飞步下了教场,连走连喊的道:“刀下留人!”一众站场的兵丁挡也挡不住,一溜烟的撞上演武厅来了。恰巧由关帝庙殿屋上下来的那个差人才出了庙,昏头昏脑的也奔演武厅。个一由东面上来,个一由西面上来,刚刚撞了个一満怀。那时仇人见面,眼目最明,那差人就想抓住了他,弄他个一官报私仇。不料转眼一看,见公座上三个大人见了和尚,个一个皆连忙起⾝,分十恭敬,暗道:这断然就是那个济颠僧,我吃的他这一顿说不出来苦,只好


肚⽪算了罢,大约是报不到仇的了。想罢,就躲在书差后面,单看他疯疯颠颠的,喊得来究竟怎样。但见孔式仪等站起⾝来,

着济公道说:“圣僧喊刀下留人,莫非是要救徐家⽗子吗?但这事某等奉了王命,不敢自主,必定要求了圣上的赦旨来,才得能彀。”济公道:“既然如此,俺且去求赦旨是了。”杨魁道:“师⽗要去就赶快去,若过了午时三刻,那可就保全不住了。”济公道:“这时是什么时候了?”孔式仪道:“已是午时一刻一分。”济公道:“没事没事,包管来得及的。”拔步连忙就下了演武厅,用了个一缩地法,暗道:我也不由⻩门费周折了,不若直奔慈宁宮反为便当。说时迟,来时快,转眼时候济公已到了慈宁宮门口,随即就由那个当官太监进內奏明,立时就见旨意下来,说:“宣圣僧见驾。”济公跟同进內。
也叫该因徐家⽗子理合有命,恰巧这⽇因斩决徐天化、徐焱,皇上深愁太后里心不安,一早随即散朝,就到了慈宁宮,百般安慰⺟后。也想传旨赦回,无如太后那⽇已将奏折批准,不好朝更暮改的,恨不得个人来转一转弯。正同太后说到徐国舅年老糊涂,被人愚弄等情,太后不由得的叹了一声,泪珠直滚。忽见当宮太监匆匆进宮奏道说:“有济公圣僧在宮门候旨。”皇上早知其来意,不等皇太后开口,便道说:“快些宣他来进见。”那当官太监随即就将济公宜⼊,济公见了皇上、太后,行礼已毕,太后便传旨赐坐。济公道:“僧人此番有没功夫坐了,求圣⺟、皇上赶紧降一道赦旨,将国舅⽗子放回,实为万幸。”太后道:“样这大逆无道的

贼,恐怕留下来反为后害。”济公道:“无妨,僧人自有道理,先求圣⺟、皇上发了赦旨,将人赦回,那僧人午后仍然进宮,断将二人的奷心代他医好是了。”太后道:“那奷心还能彀医得好吗?倒要请道其详呢!”济公道:“午后进宮自然奏明,此时

命

关,是不能耽搁了。”皇上道:“这便怎好呢?就是着太监传旨也来不及,此刻已午时二刻二分了。”济公道:“僧人倒有一法,就请陛下亲笔写一‘赦’字,用了御宝,

僧人带去,多分还可以赶得上呢!”皇上満心大喜,忙着宮监拿过一幅⻩绫,提笔写了个一“赦”字,就顺便拿太后的御宝用了一用。济公见皇上用过御宝,为因时候不早了,也不等到分付,一把便抓了圣旨,随即作了缩地法,然忽不见。皇上自然分十诧异,这且按下不提。
却说法场上自从济公走后过了一息,又放了三炮,


生报过了午时二刻,那杀场上已将犯人的酒饭送到各人面前,那棺柩前也有一碗饭、三块⾁、一盅酒,这叫做家国的恩典,大约犯人也没个一去扰他了。此时徐家⽗子见看这两碗饭送到面前,止不住眼泪直淌,暗道:我堂堂个一国戚,今⽇到这个地步,马上炮声一响,⾝首异处,想来皆是们我
己自寻死。想到此处,又听外面炮声三响,


生报到午时三刻,雷鸣同守城那将拎了马,就在两头一来一去的冲着道子,两边的刽子手一面抓着了活的头发,一面用刀对着了死的项下,皆竖着耳朵朝上面听,专候那“开刀”两字。此时孔式仪等坐在上面,独不见济公转头,心中万分作急,又故意拿了支令箭在手看了又看。耽延了一息,见济公是还未到,道知王命要紧,是实在不能再退了,只得把支令箭

了掌刑的官,道说:“分付下面开刀。”那掌刑官领了令箭走到堂口,才喊了个一开宇,突然的就是个一噴嚏,再想开口又是接连的几个噴嚏。看官,你道这噴嚏因何早不打迟不打,因何偏偏这时候连打是打的呢?是看这回书的人,没个一不晓得,是这徐家⽗子该因不派过铁,我做书的也何尝是不这个意见,但是有还
个一人不晓得道理呢!这演武厅面朝正南,八月天气正午时刻,那⽇光也恰恰正南,那掌刑的领了令箭走到堂口,昂头就喊,将被⽇光照住眼睛,触动鼻窍,又因今⽇起早伺候差使,不无受点寒凉,以所连一连二的噴嚏打个不住,以致弄了个

舛

差。
闲话休提。单言法场上面杀徐天化、徐焱的两名刽子手,看厅上令箭一举,那位员官喊了个一“开”字,就把刀向二人颈上一验,见他个一“刀”字不曾喊得出来,就连忙缩住了手。再行听去,直得觉克吃克吃的闹个不了,并是不喊的开刀。但是徐家⽗子闭着眼睛,得觉凉飕飕那张刀已到了颈下,乎似那一股真魂早从头顶里心穿出去了,不由得徐天化眼睛一花,直从旁边栽倒,把一颗老头就朝后面杀徐焱的那刽子手支开的那条腿上撞去。那刽子手吃了一吓,忙把刀丢下,帮同掌顶的人来扶徐天化。就这个时候,上面已明明⽩⽩的喊了一声“开刀”,那边戮尸的人已将徐森、徐鑫的头切下,单单这边的两个刽子手才将徐天化扶着跪好,就听上面连二三的催着开刀,那个杀徐焱的刽子手便吓慌了,他把张刀丢在地下,己自忘却,反转一把抓住杀徐天化的这个刽子手道问:“我的刀呢?”那刽子手朝地下一望,道说:“你的刀是不在地下!”随手就便拾起

了那人。二人举起刀来对准徐家⽗子的脑后,这才要往下砍,忽听半空中就同起个霹雳一般,个一和尚大喊道:“圣旨下,刀下留人!”两个刽子手突然的就同呆了一样,两张刀当的当的朝地下一扔。那些掌顶的、帮忙的,个一个也目瞪痴呆的动也不动。
看官,你道是这个什么原故呢?那里和尚一声喊,个一个就吓成这个样子吗?是不
样这说法,只因济公在慈宁宮发脚的时候,已是午时二刻以外,只剩了几分的时刻;就是缩地法快躁,也稍微有些辗转。还幸亏刑官打噴嚏,刽子手找刀,耽搁一分多时,要是不这点过节,再有几个头也杀掉了。列位不见看戮尸的两个么?那里已死的就容易杀些不成?况且皇上笼统写了个一“赦”字,自然是死的活的一应在內,独徐森、徐鑫等不及这道赦旨,多分也因他手刃皇上、太子,然虽不曾成功,总之他的罪恶经已昭著,就万分也逃不了这一刀之罪。细想得逢赦不逢赦,不过就分在一面举刀直下、一面扶人觅刀这一点辗转。以所到得济公走进教场,已见看两张刀到了徐家⽗子颈下,要是单单的喊个“圣旨下,刀下留人”,深愁那刽子手收手不及,岂不误了大事!此因济公喊着赦旨,顺手向法场上一指,用了个一定⾝法,将们他定住,这才带跑带喊的走上演武厅来。
此时孔式仪、樊树、杨魁早已俯伏跪下,恭听圣旨。只听济公秃头秃脑的喊了个一“赦”字,三人跪在下面还望下听,那知再也听不见说了;三人抬头一看,见济公已不知去向。连忙站起,见公案上一幅⻩绫,真个有只碗大的“赦”字,以外并无一言,中间用了太后的御宝。孔式仪随即着了个一差官,拿了令箭照会将三人松绑。那差官可也乖巧,晓得他就是皇亲国戚,一朝遇赦,终必起用,暗道:这个冷锅膛我倒要烧烧呢!以所他奉了令箭,并不耀武扬威,那些杀场上执事的人,自济公宣诏之后,早将定⾝法收起,个一个已能活动,见看差官奉了令箭下来,一众皆

上前去讨点消息。那知这官睬也不睬,一直跑到徐天化面前,双膝一跪,道说:“恭喜国舅,皇上已有赦旨来了。”那知喊了几声,全然不应,只得又跑至徐焱面前照样跪下,“恭喜徐爷”、“恭喜徐爷”的喊个不了,不料也是仍然不应。毕竟不知徐家⽗子所因何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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