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回 抚灾黎皇上命贤臣 变钦
话说张钦差自昨⽇晚间个一人连跟随都不曾带,就陪济公过江,张夫人同姐小在行辕委实放心不下。第二⽇午后,见钦差仍未回辕,便着了个一亲随过江查问明⽩。恰巧亲随才到江口,张钦差也到江口,正然差人叫船。亲随见看主人,便一同上船过江,也不进城往家中去了。就此船户连忙解缆开船,到得平望时候经已二鼓,正待上岸,见旁边一号大船,船上灯烛辉煌,多少差官在船头上向埠头要马要轿,一嘴的京腔闹个不住。张钦差一听,为以京里有圣旨到来,満心

喜道:“圣僧的话一些不错!”随即就同亲随道说:“我看这邻船上的样子,必定京中有圣旨到来,们我赶快回衙预备接旨,不必先到行辕传人备马了。”
当下主仆三人青⾐小帽的走回衙门,一直进里。大众家人见张钦差进来,个一个皆疑疑惑惑,张钦差不解何故?及至走进后堂,见堂前三个人在那里共桌而食,对面坐的夫人,横头坐的己自的女儿,上席坐的人有四十多岁,却然认不得他,意思间为以有些倒像己自。就这估量的时候,然忽狂风大作,把桌上一支烛火吹得漆黑的

了下去。张钦差晓得不妙,忙喊了一声“来人”!但见那烛火渐渐的又亮来起了,再朝桌上一看,那上座的个一人经已不知去向。张钦差张着眼睛朝夫人、姐小发呆,夫人、姐小也朝着张钦差发呆。
看官,你道是这一回什么原故?只因江南同安徽搭界的地方有个洪泽湖,这湖同淮⽔贯通,內中有一大鼋已住在这湖里五万多代,奈因生数众多,恐湖中容纳不下,此因分为五支,在淮河一带居住。但这淮河每到秋⽔滥泛的时刻,江北低田都被淹没。到了宋朝宋仁宗的时候,范文正公就招工筑了一转湖堤,又就蓄⽔的地段设了五坝、但五坝同湖堤筑起之后,百姓是乐煞了。独是这老鼋一家是苦死了:一者把河路隔断。弄得个⽗不得见子,祖不得见孙;二者他通族逐年的养活,当先未有堤坝,皆藉秋⽔把人家田內长

了的稻子冲下来过活,到了堤坝造成,真就同关起门来喝⽔一样,老鼋急的没法。以所到了秋⽔滥泛的时候,他就带些鼋子鼋孙推波助澜,总要把五坝之中冲开一两坝来,收点现成粮食才得去过。这年八月十六夜,嘲⽔大涨,老鼋就势作起怪来,把车罗五里二坝一律冲开,湖堤上的官星夜的就飞报进京,一面报告⽔灾,一面请工打坝。皇上因舂间平望⽔灾,张允明理办甚善,就降了道圣旨,着张钦差就近抚荒兼饬督工打坝,嘱其细心查察,如有⽔怪等情,即行立时剿除,以免后患。
那知这道旨意下一,老鼋正同些子子孙孙吃吃要耍的快乐不过,然忽心⾎来嘲,连忙指指一算,说了一声:“不好了!我的对头到了。”暗道:这张铁差利害异常,加之有还个济公和尚帮他做事,我必须想个主意,把他弄得不来理办堤工,方可无事,俗说成法是不法,我却到平望走一趟,再作道理。主意已定,便由洪泽湖进了漕河,由漕河直到江口。这⽇到了平望,正是张钦差陪济公在家里捉妖,不在行辕。老鼋已访得清楚,但无法可以阻止他的正事,要叫他害病吗,暗中作祟不过一时,他病好了是还要管的;要是叫他丢官吗,他现今是皇上的爱臣,恐难扳摇得动!此时老鼋变做个一渔翁样子,在江口踱来踱去,竟想不出个一主意。直到太

已落,就想在江口暂住一宵,再碰机会。候至⻩昏过后,慢慢的走至滩边,现了原形,“笃”的望⽔里一跳,把个一头昂在⽔面察看江景,就沿着江边划来划去。将近起更的时分,觉到岸上的行人也少了,⽔上的来船也希了,暗道:今天大约是有没机会,就此把个头朝⽔下一缩,预备养养精神。不料然忽的只一大船从⾝上经过,被那舵子一扳,可巧把个老鼋翻了个肚⽪朝天。老鼋好生闷气,忙滂了几滂转过⾝来,就探头出了⽔面,望一望究竟是那样只一船?就此抬头一看,不噤心中大喜,原来这只船就是由京里下来降旨到张钦差的。老鼋想道:张钦差既不在行辕,我何不变做他去,把个旨意接到里手,赏他个飞跑大吉,到他本⾝回来,他虽晓得有旨意到来,却不晓得旨意上什么说法,弄得他没头没尾,又不好做事,又没处去查,自然而然的他张钦差就有个不遵圣旨的罪过。那时皇上大怒,自然就撤了他的差使,是不
们我这个对头星就可以让过了吗?打算既定,他就暗暗的走上江滩,摇⾝一变,一径奔行辕而来。
到得行辕,一众差役家人见主人青⾐小帽回来,也无灯火,随即就便烛火抓了一支,上前照路。假钦差道:“我不要照路,你赶紧预备香案,马上圣旨来了!”大众自然备办香案。假钦差就走至后堂,夫人、姐小就

上道问:“午后们我着张三过江,你可曾遇着吗?”假钦差道:“何尝有个张三过江,大约多分是来去两不遇头了。”姐小又道问:“爹爹,家里那个缸片精被济公圣僧捉住,现了原形。这缸片究属有多大呢?”假钦差道:“还谈这个秃驴,我今⽇才晓得他只会骗了吃,原来一些本领有没。他见了缸片精两手就抱住个和尚头,深愁被缸片砸开,假里假气的画了些鬼画符,念了些倒头经。恰巧这时候猫子由屋上经过,瓦片响了一响,他喊了一声‘不好’!抱住了头一溜烟的走掉。们你想想,这个秃驴是不要把人气死了吗?”夫人又道问:“昨⽇他同你说,家里那四个假和尚究竟怎样的呢?”假钦差被他没头没脑的问这话,就不知怎样回答。
恰好外面一众家人奔进来道说:“启禀老爷,外面圣旨到了!”假钦差就随即跑到外面,见香案已设得停停当当,下旨的內监站在正中,两旁站着差官。假钦差也不等候礼生赞礼,他跑到香案前,就向下一伏,把头点了几点,然后昂着头同鳖鱼似的,两只眼睛骨辘骨辘的望着太监。一众听差的看得样这,暗暗诧异。恰巧来的这个太监,也是头次一出差,不懂京外员官接旨应派那样仪节,也就不来考较,把个圣旨宣了一遍。假钦差也不谢恩,爬来起接了圣旨,暗暗朝怀里一收,同太监走进厅屋,敷衍了几句。见太监要讨程仪,他就作了个法,送了五十两一封银子,可算代张钦差会了个小帐。太监见了这许多路费,真个喜出望外,随即就告辞上船。假钦差送出辕门回转进来,预备定定一神就要逃走。忽见家人进前道说:“请老爷进去晚膳。”假钦差一听格外

喜,暗道:真个今⽇的运会到了,我老鼋在世上几千年,不曾有过样这标标致致的妇女陪我吃过一顿,难得碰到这个便宜,且让我吃他个一合家

也是好的。当下跑到后面,朝上座上一坐,谈谈吃吃好不自在。
然忽外面脚步声响,假钦差晓得不妙,定神朝外一望,见前面个一金甲神人,后面跟着张钦差,靴声踱踱的走进来了。说时迟来时快,两下已打了个一照面。假钦差暗道:不好!忙起了一阵妖风把烛光吹了暗下去,及至烛光复明,假钦差已不知若何去向。大众皆吃了一吓,就连张钦差也吓得发痴,定了半天的神这才道问:“是这
个一什么串头,倒叫人有些不大清楚呢!”夫人吓得是只对着他打手势,要说也说不出来,反转姐小道:“爹爹不必疑惑,这多分是还家里那个妖精,晓得你不在此处,他便到此处闹事,这才弄得个两头赶不着呢!”此时一众家人及听差的,闻说闹了这个笑话,个一个皆跑到里面看看究竟。这个说怪道他接旨都不会行礼呢,那个说怪道他把圣旨收在⾝上呢,有还
个一
道说:“算来是还大大的洪福,他还代大人垫了一封银子开销太监呢!”夫人见屋里站満人,这才仗着胆把他怎样进来,怎样谈心,怎样接旨,怎样来吃晚饭,说了一遍。张钦差道:“这又奇了!我适才在江口来,见看
只一大船上,一些差官向埠头要轿要马的闹个不住,张三们他都见看的。我以所忙急急的赶回来接旨,么怎旨意倒经已来过了,这倒又有点叫人不懂呢?”看官,你道这个里面究属是个什么道理?只因太监同差官降旨之后回到船上,差官向太监道说:“宮爷适才碰着的这笔大路费,也应派拿出来大众分分才是呢!”太监道:“咱家儿是头次一出差,也想不个什么赚头,要只


喜喜的把个万岁的命儿回覆过就算了。张大人开发的这点块头儿,们你儿也不准分,咱家儿也不准要,好在今天夜分儿也不开船,咱们儿就一道上岸,吃儿嫖儿的用他个磬尽。”就此复行吆五喝六的,又要叫办差的备轿备马闹个不清。张钦差到江口,就是这个时候,以所张钦差疑惑们他,才要上岸接旨,那知此时旨意倒经已到了老重怀里去了。
闲话休提。张钦差听夫人头头尾尾一说,道知圣旨已被妖怪盗走,便发急道:“这圣旨上所说的,还不道知为的那一回事?这便到那里去问呢,么怎好呢?”姐小道:“无妨,爹爹可连夜差人过江去问圣僧,谅他总有一点眉目。但家中妖怪究底么怎说了?”张钦差又至长至短说了一遍。姐小道:“这断是又是这扫帚精做的事了。爹爹你就赶紧吃晚饭去,差人动⾝罢!”当下张钦差吃完了晚饭,就写了两封信:一封信差人送到公子,一封信到济公。随即喊过张三,叫他连夜过江;又把了一张名片,叫他喊城;给了他一吊大钱盘程,限他明⽇展时回辕。分付已毕,张三预备吃点晚饭就要动⾝,只见外面个一听差的,手中拿了一封信进来道说:“禀大人,外面有一秃头十多岁的孩子送来一封信,他说是江南带过来的。”张钦差接过一看,忙道问:“来人还在前面吗?”听差的道:“经已走了。”张钦差见信封上并无一字,心中好生疑惑。不知此信究系谁人带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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