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回 醉仙居酒客造谣言 盘山
话说马如飞、周礼、周智由三叉路口经那引路人指明路径,一直跑到张家洼,到了营前一看,那营已不知迁到那处去了。向左近土人去问,皆云昨⽇午后不到两个时辰全数迁走,但不知迁往何处。问了几处皆是一样,三人好生奇异。周礼道:“这会出差,大约利市烧得不好,怎样这的不顺遂?”没奈何,只得且向那热闹村市上走去。马如飞道:“里外一句话,们我肚里已饿得很了,且吃了酒再去访,谅情这大一座营盘有没
个一寻不着。”恰巧走不多远,有一爿大酒馆,三人走了进去,拣了一张⼲净桌子坐下。酒保送过杯筷,马如飞道问:“们你这馆子里有什么投口的菜吗?”那酒保道:“客官那里话来,小馆醉仙居连⽟山城里是都著名的,勿论荤菜素莱没一样不投口。”马如飞道:“如今们我吃了还要赶着有事。可有什么现成的吗?”酒保道:“的有,的有。”就此熏鱼、糟⾁、烧

、卤鸭、虾仁、螃蟹、海参、鱼翅,那嘴里就同被热萝卜烫了似的,说了一大气。马如飞却一句都听不清楚,便道说:“你就代我把牛脯烧二斤,打二斤⽩酒送得来是了。”那酒保见说,手向桌角上一捺,偏了头向着外面扯开一条吊桶耝的嗓子,一溜烟喊了一串。过后又笑嘻嘻的招呼道:“客官稍守会一,马上就到。”说着拿起一块搭台布,又到旁边桌上去了。顷刻之间,果然酒儿菜的统统送来。
三人吃了会一,只见东边一张桌上个一老者,向前面个一人道问:“王老哥,我问你,们你这里那张元帅的剿匪营昨⽇打了一仗,今⽇到那处去了?”那人道:“说来话长,总之一句,叫做正龙

琊,昨⽇那一仗,你道知怎样打来起的吗?”老者道:“我从那⽇跌了腿子,倒有个一多月不出来,怎样会晓得呢?”那人道:“们我大宋营里有一位济公圣僧,是当今皇上刺度的师⽗。他老人家的法力就同当⽇封神榜上那二郞神杨戬差不多,委实七十二件、金术⽔火土五遁俱全。皇帝因小西天全是妖法,特为请他老人家帮忙。自从狄小霞带兵渡过小南海,在五里墩扎下营头,他老人家晓得狄小霞是个好⾊的

妇,他摇⾝一变,做个十八九岁绝⾊的少年小伙子,到秋小霞营里投效,改了个一不知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我却记不清了。果然狄小霞一见了面,就合式不过,随即后帐吃酒,就想同他成亲。他老人家本是十八世重⾝金面罗汉转世,怎能失⾝在这小

妇⾝上呢?但是若回绝了他,又怕正事上不得顺手。然忽心生一计,到了觉睡的时候,他暗暗在他营里拣了一匹公马做了替⾝。就这夜一,狄小霞真是心満意⾜。过了两⽇,自然是处起心腹来了。他就劝狄小霞来劫们我大宋的营盘,并着他将全营的兵将带走。狄小霞就愁本营没人照应,他老人家道:‘这愁什么?’当时就地下抓了一把泥,向空中一洒,喊了一声‘无量佛’,登时四个天神天将带来満营的兵。便哈哈大笑道:‘有这些兵将,还愁守不住营么?’狄小霞一见好不

喜,随即将本营全部的兵马就带去劫宋营的粮。请问我的宋老老,向例古书中偷营劫寨是都出其不意才得成功,他老人家既叫他去劫粮,有还个不把信家的中吗?张元帅同杨将军得了这个信息,当时就把粮草搬了一空,兵将都埋伏在营外,候着狄小霞的兵冲进营里,突然信炮一响,八面埋伏统统齐出。可怜把些贼兵贼将杀得鬼哭神号,就此杀的杀,死的死,降的降,去了有二三万人。只剩得狄小霞一人一骑逃回,走到自家营门,忽见満营的都换了大宋旗号,登时一阵

箭

住他不得进门。狄小霞没法,只得连忙逃过小南海,自往小西天而去。据说他这营盘,一者地势甚好,二者粮草丰⾜,以所
们我大宋得着这一座⽩大营盘,便将本营拆去,归并那处去了。”这人说毕,那一些吃酒的都开了口,有那附和他的,有那斑驳他的,闹成一条声。那老道:“诸位不必倒树寻

,我也听人说这位济公和尚委实神通广大,就如前⽇叶少文家那个家务,除掉他老人家,那能办到样这吗?”
此时马如飞、周礼、周智听们他这些三分真七分假的话,倒很有趣,所好却访着本营已迁到狄小霞那营里去了。当下吃完了酒饭,会过了帐,外面辰光已在起更前后,随即都放出夜行的功夫,由大路直奔西南。连蹿带躐的,不上片刻已到了营前。才进营门,牛忠刚由大帐退到前面,忙道说:“马老英雄同两位兄弟都回来了,大帅同杨将军记念得很,赶快上帐去罢!”马如飞、周礼、周智连忙跑上帐去,参见已毕。张钦差道:“那四位壮士的下落可曾访着了么?”三人便将中途遇雪错走路头。

⼊盘山⾕退不得,因记起盘山⾕有个好汉叫祝三公,是八把苛拿钱志的师⽗,诚恐被钱志

到里面,被祝三公所擒,此因回来预备求济公圣僧作法。张公道:“们你该就近访个一实在的呢。”马如飞道:“大帅有所不知,这祝三公本领软硬兼全,天下有一无二,老拙辈皆非他的对手,此因不敢造次,赶快回来,想同圣僧设法。”杨魁道:“圣僧昨⽇得了敌寨,我等匆匆迁营,他一径外出,不曾回头,倒不知那处去了。这便怎样好呢?”周礼道:“样这看来,定一已到了祝三公家里了。”杨魁道:“义士何以道知?”当下马如飞又将茶馆里碰见祝三妹的话说了一遍。张钦差同杨魁将信将疑,便道说:“老英雄同两位义士辛苦了,且请休息休息再作计较。”那知一连过了几天全无音信,济公也无消息,周仁、周义、周信也不见到来。
此时宋营里又添了小西天二千多降兵,营中所丢下的粮草、银两不计其数,真个兵精粮⾜。小西天自从狭小霞逃回之后,再也不敢出头。他仗住金光寨保守,为以我也不同宋人为难,宋人急切也有没方法到我,此因宋营中很觉安享无事。虽屡屡想过小南海破寨、却因那⽔上机关,杨魁、菊猛知其厉害,不敢轻易动手,必须等候济公到来方好设法。但那周仁、周义、周信并那褚彪杳无信息,张钦差同杨魁究竟难得放心。周礼、周智格外心急。这⽇已到了腊月初八地腊⽇了,张钦差、杨将军升了大帐,各位英雄参见已毕。张钦差因平时查问马如飞那祝三公的行为,道知他谨慎小心,向不生事,当下又同马如飞商议,要想遣两员英雄到盘山⾕去,以招安为名,便查一查究竟。马如飞为以然。张钦差便传随营的文案,就帐前着他暂时拟一张招安视三公及祝善、祝慈并女英雄视三妹的稿子。那文案果然踅时拟成,给张钦差看。上写道:
钦命兵部尚书、钦差大臣总督张,兵部侍郞提督全军剿寇大将军杨,为谕知招访事:本帅等奉旨亲统大军,剿灭⽟山小西天匪寇,所谓上为家国伸除害之威,下为苍生谋久安之道,以所草泽英雄,闻风威集,尽愿捐躯报国,以效驰驱。而本帅亦并待以上宾,荣礼优客,推心置腹。故甫经举令,妖匪潜踪;乍尔磨戈,強徒遁踪。兹因稍养锐气,直捣贼巢,惟访得本境义士祝三公及其子祝善、祝慈,其女视三妹,均系义胆忠肝,亮才获力,埋没草野,悼惜殊深。际此需孔亟之秋,正是贤士风云之会,为此虔修尺字,恭代安车,仰即投效来辕,幸勿观望。切切特谕,须至招访者。
张钦差看毕,便提笔把“正是贤士”四字改了个“正英雄”三字,随着文案发去清书誊清。不上一刻,已誊好了送到,张钦差便给杨魁过目,过朱用印。又同杨魁议道:“将军⾼见,此事着那两位英雄到盘山⾕走一趟方为妥当?”杨魁道:“此事非马老英雄不克,其馀听便着何人同行就是。”张钦差因周礼既是

路,又关合着弟兄分上,便着周礼同走。
二人领了将令,随即起行。好在走过的路,两人也不备马,仗着己自的手脚,连兵器都不曾带。到得午饭过后,已到了盘山⾕的后路。马如飞道:“们我此番进里,转个一弯便做个一记号,免得回头时又要花钱费钞。”周礼道:“我倒有个一主意呢。”随即在人家粉墙上巴下一块⽩粉,转个一弯,便在那墙角上画个一⽩十字。马如飞笑道:“样这看来,保得起你我可以不再到盘山⾕了。”周礼道:“道长这话怎讲?”马如飞道:“这有什么不懂,是不倒被你画十字卖完了吗?”二人正然闹笑,只见乞丐似的个一乡下人,拿着一块破⽑巾,已将那十字抹掉。周礼就要发作,马如飞暗使了个一眼⾊道:“且慢。或者是这人家门口,他图⼲净,并非有心同们我作对也未可知。”说着便又转过一弯,周礼又画了个一十字,便留心着看后面。那知这人果然跟着后面,倒又代他将那记号抹掉了。周礼此时止不住无名火起,一蹿步到了那乞丐面前,一把便揪住他的发

,掯他下地,举起拳头就要动手。那人伏在地下,只喊“爷爷饶命”马如飞一见,说声“不好”,暗道:他如拳头一落,这乞丐定一要去见阎王老子了。人命虽是小事,那一纠

还要误了们我的大事呢。连忙一抢步,伸手将周礼的拳头托住,道说:“且莫打他。你代我问他,他跟着们我将那墙上的记号抹去,专同们我作对,是这什么道理?”乞丐哭哭啼啼的道:“爷爷明见,小人并非同爷爷有心作对,委实小人的⾐食饭碗,就在这上面呢。”马如飞一听,好生诧异,忙叫周礼停下手来。又向那乞丐道问:“你说⾐食饭碗就在这抹墙,这话好叫人难懂。那里你专待人家揩墙抹壁,靠此过⽇子吗?”那乞丐道:“爷爷有所不知,只因们我这盘山⾕有二十四个穷汉,专靠领路吃饭。有那狡猾客人,晓得们我这⾕里路难走,他也像爷爷们在转弯处做起记号,是不那领路的生意就轻了吗?此因那二十四人,又公用我做个巡路,遇着堆砖置瓦做个记号的,代他踢掉;遇着画墙涂壁做记号的,代他抹掉。每人给我五个铜钱,我就靠这一百二十八个铜钱度⽇,以所说⾐食饭碗都在这上面了。”马如飞便叫周礼放了他,也不再做记号。
又转了几个弯子,却然又到了那⽇进里的一爿吃食店,先就泡茶坐下。那开店的一见是认得的,忙⾼声招呼道:“将爷们又来了吗?”马如飞、周礼一齐回道:“来了,来了。”就此向他问了问祝三公家的住处,那开店的道:“他家是最容易找,不论走到那处,都见看他家墙壁,照准⾼屋走去是了。”二人当下连忙将酒儿、面儿、点心的吃了个一尽

,随即喊了算帐,共计五钱三分。那知二人将手伸到怀里一掏,却然伸了进去,不好意思伸出来了。原来二人忙了开差,都忘掉查点银钱。马如飞红一红脸,便自言自语的道:“不要紧,好在是

店家。”不知这句话才说出口,那东家向那收钱的伙计打了一句暗话,匆匆往外就走。马如飞只得向那伙计道:“今天吃了五钱三分银子,们我回了营去,自然着人送来。今天忘掉带钱出外,这笔小帐请你暂记一记罢。”那伙计听说,便把一颗头摇个不住,道说:“小店概不赊欠。”周礼看了样这,暗道说:不好不好,这人大约得的头摇瘟,想着便气愤愤的要想发作,马如飞怕他惹事,赶紧接口道:“不能怪你,你东家不在家。”随手将⾝边一方佩⽟解下道:“且押一押,明⽇着人来赎如何?”那伙计淡笑道:“客官,这越分谈不来了。们你老爷们回了营中,办们我
个一私开小押,那还吃当得起吗?总之们我吃食店里有句俗语:

內无钱莫坐下。二位看怎样

代是了。”此时二人真就被窘住,马如飞又不让周礼发作,真就无法可想。然忽外面个一拖鼻涕淌眼泪的秃头小伙子,匆匆地走进店来,向马如飞面前一站道问:“你可是马道爷吗?”随即从⾝边拿出一封信来,放在台上,掉头就走。马如飞把信拿过一看,见封面上果写是的自家的名号,里面还封着一件方方的石头似的一样物件,马如飞同周礼见看都觉奇怪不过。

知这信究竟是何人带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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