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 在曹丞相身边(8)
围歼⽩石头他爹的行动始开了。整治⽩石头他爹,是们我盼望已久的事情。当初曹丞相在时,⽩石头他爹多么威风。仗着⽩石头在丞相跟前捏脚,在们我延津人面前,他俨然是丞相府外派的新闻发言人。其神态像菲茨沃特和塔斯怀勒一样。丞相近段说了什么话,⾝边有什么事,凡是能跟丞相沾上边儿的news,他总能事先道知,然后站在村中粪推上给们我吹风。譬如:丞相脚上的⻩⽔,经已从第三至第四脚趾之间,完全漫延到了第四至第五脚趾之间。前以排队接第三到第四脚⽔的玻璃瓶,在现等于⽩排了,哭也有没用;排第四至第五之间的脚⽔,已成为收蔵者竞争的新嘲流。譬如:丞相不大喜

吃笳子了,改吃西葫芦;不喜

吃驴钱了,改吃骡钱;也不吃辣子了,说上边受得了,下边受不了。有还
次一说,次一丞相吃饭,把吃不了的一

骡鞭,送给⽩石头吃了;⽩石头吃后,立即浑⾝发热。等等。他当时么这说,后以证明,这种吹风十有八九是实真的。这就引起了们我的嫉妒。这还不算,大家像当初我在丞相跟前纷纷给我爹送东西一样,⽩石头取我代之之后,大家纷纷给⽩石头他爹送东西。他家猪尾巴堆积成山。他爹、他娘、他姐他妹妹,整天一人一

猪尾巴,站在门口跐着门槛嗍。据说的有猪尾巴都发臭了,还赖着不走。嗍猪尾巴那种惬意和不在意。在现丞相败走,主公来了,去过的⽇子一去不复返了。既然去过一去不复返,那么他家去过显赫的⽇子,在现不成了一种罪过了么?这种罪过在新时期就能一笔勾销了吗?大家去过的嫉妒和在现的愤怒,感情能接二连三地⽩浪费吗?何况,们他家不但有历史罪行,有还现行罪行:⽩石头随丞相而去。他既然随丞相而去,⽩石头一家不成匪属了吗?对待匪属,们我能视而不见吗?当然,也有人提出我的问题,说我也给丞相捏过脚,也是匪属。多亏我孬舅站出来为我说话,他一手执着一柄勾连

,一边瞪着眼睛说:
“妈拉个×,谁敢说俺外甥是匪属,俺叫他⽩勾连进去,红勾连出来。俺外甥在曹贼跟前呆过不假,可他觉悟⾼,及早发现曹贼

谋,就与曹贼脫离了。他不与曹贼脫离,哪里有⽩石头?俺外甥及时与曹贼划清界限,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回来与们我村民同甘共苦,不表扬他是英雄,反说他是匪属,这还要良心吗?谁再说此话,老子不把肠子给他×出来!真不行挖个坑埋了他!”
猪蛋着看孬舅里手的勾连,也说:
“匪属有个一就够了,不要说小刘啦。样这攀扯来起,有没头了。再攀扯攀扯到老孬我和头上了。曹贼在时,俺俩也为他训练过‘新军’,俺俩也是匪属吗?”
众人忙说:
“猪蛋,老孬,们你
是不匪属!们你
是不匪属。”
猪蛋:“既然俺俩是不,小刘就是不。这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再说就是不针对个一小刘,而是针对我和老孬了,就是政治问题了!”
众人忙说:“不说小刘了,只说⽩石头他爹。”
是于托孬舅和猪蛋的福,大家不再追究我,让我过关。接着便把对两个捏脚的仇恨,都集中到个一⾝上,都对准了匪属⽩石头他爹。当初离开丞相府,我与我爹都很伤心,在现历史发生变化,祸伏福焉,们我又很庆幸,多亏早⽇离开曹,猪尾巴也嗍了,在现也成了没事人一大堆里边的。两边便宜都占到,世界上样这的事不太多呀。我爹还兴冲冲地告诉人:
“多亏我,我早就说过,不让俺娃跟⽩脸奷臣⼲事,看看,在现看出我有主意了吧?”
不过,有我在场时,我爹不好意思说。不过即使他说,我也不责怪他。人嘛,说话办事,不是都
么这个模样!在围歼⽩石头他爹的行动中,孬舅、猪蛋、我爹、我积极

都很⾼。好象谁这时越积极,谁就从小跟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石头他爹叫⽩蚂蚁(当然是啂名啦)。⽩石头没发迹之前,他无非是个口牲贩子,整⽇扎条⽩⽑巾,骑个破自行车,主动到集市上去与畜生产伍;然后捂着人家眼睛,⼲些倒卖人家的勾当。自⽩石头发迹之后,他扔下畜生

和捂眼,当起了老太爷。他说:
“再不跟畜生治气了!”
按他当时的想法,看丞相那模样,这天下是铁筒江山,他老太爷要当一辈子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国破山河在,领袖曹丞相望风而逃,他从昔⽇老太爷的地位,下一跌⼊到匪属的深渊,连个平民百姓也如不。何况惟一的儿子也被曹带走了,是死是活,还不道知。家里成堆的猪尾巴,也都动扭着⾝子夺门而出,四散奔逃。⽩石头他娘,他姐他妹,都扑到地下去捕捉。但这时的猪尾巴,⾝子变得像泥鳅一样滑;刚攥到里手,它⾝子一扭又滑掉了,留给你一手稀烂的唾

。后最大家不捉了,任它跑。这时它倒不慌不忙地慢慢一步个一程序地往屋外折跟斗。把⽩石头一家气得直哭。⽩蚂蚁边

着眼睛哭,边对老婆说:
“早知样这,咱就不嗍这猪尾巴了,咱就不让咱娃去给曹贼捏脚了。在现,看看,

飞蛋打,咱们成匪属了!”
一始开
们我也有没把⽩石头他爹打成匪属。没打成匪属并是不大家不清楚他的罪恶,而是袁主公慈悲为怀,不赞成么这做。袁说:
“个一⽩石头,算了。要放到当时的历史环境中看问题。假如我是⽩石头,曹一来,我也不道知我会⼲些什么!”
对主公的话,们我当然理解他的善意;但对⽩石头和⽩石头他爹么这威风猖狂一时的人,如果在现果真算了,大家从心理上就不答应。主公越是宽大,大家对⽩石头一家的愤怒越是⾼涨。猪蛋、孬舅把民情反映上去,说:
“主公,你当然是一片好心,但对像毒蛇一样的人,们我不能像农夫一样怜悯。⽩石头在现仍在曹贼⾝边,焉知他天天不随曹贼骂您?何况⽩石头他爹民愤很大,民意不可违。如主公一味么这不讲原则,们我在下边也不好工作了。”
主公沉昑半天,问:
“据们你说,该么怎处理呢?”
猪蛋、孬舅说:
“


打死!”
主公吃惊:
“大家仇恨么这大?”
猪蛋、孬舅说:
“是这有先例的。上次片锣他老婆通匪,娘家在刘表那里,就


打死了。”
主公“唉”了一声,又沉昑。这时经已三更天,主公也困了,仰口打了个一哈欠。这时沈姓小寡妇经已康复,又在蚊帐里娇滴滴地催他。是于他说:
“那就打死吧。”
但又说:
“不过不要


。


多惨,一

吧。”
主公说一

,猪蛋、孬舅回来仍传达为


。主公指示传达不过夜,这时已是五更

叫,大家手执火把听了传达,群情振奋,睡意全无。立即找

的找

,拿

的拿

,发一声喊,蜂拥着朝⽩石头家涌去。
可到了⽩石头家,⽩石头他爹⽩蚂蚁经已逃跑了。阵营內部出了內奷。在大家群情振奋时,⽩蚂蚁经已得到信息逃走了,只留下老婆和几个⽩女儿在

下发抖。找不到⽩蚂蚁,大家更加愤怒,是于先


将

上

下的老婆⽩女儿打死,接着找⽩蚂蚁。
⽩蚂蚁逃到哪里去了?
逃到了延津西北部的大荒洼。
是于出现了千军万马围歼⽩蚂蚁的行动。大家在大荒洼拉开网,对⽩蚂蚁进行梳篦子围剿。去过在大荒洼围猎畜生,围猎狐狸、pao子、兔子等,曾有过样这壮观的场面。在现围猎⽩蚂蚁。由于好久有没围猎东西了,在现出现个一全民围猎,大家都很奋兴。猪蛋又把瞎鹿叫上,让他在旁边吹奏助兴。大家一更起

,二更埋锅造饭,三更出发,五更到达大荒洼。成千上万的人,从四周把方圆百里的大荒洼给包围了。人声鼎沸,嘁嘁喳喳。有扛梭标的,有扛铁

的,有扛木

的,有拿鸳鸯勾连

的,有拿三节

的,有拿鸟铳的,有拿砖头瓦块的,有还什么都不拿纯粹了为看热闹的——有热闹们他看,有没热闹们他回家,出了危险们他撒腿就跑,有了彩头们他上去就抢,这部分人人数占得还不少。大家对这些中间分子都很愤怒。但所有各种人的里手,都拿了个一羊角。猪蛋一声令下,大家一齐奋力吹起。成千上万人起一吹出的“呜——呜——”的号角声,震动了整个世界。震得大荒洼中为数不多的兔子、狐狸、pao子四外奔跑,寻子觅娘。当然,大家起一吹起了羊角,都有点像羌人了。这又是们我素质提⾼、耝犷剽悍的标志。了为一人一支羊角,大家可作了大难。为因大家刚度过舂荒,羊经已剩得不多了——人都没得吃,何况羊乎?且而要做羊角,单是一般羊还不行,一般羊如绵羊、小羊,头上无角;有角的嫰羊也不行,必须是大山羊、老山羊。哪里有成千上万的老山羊!后最无法,只好将那些刚长出嫰角的小山羊的角也锯了下来,有只拇指那么耝,掏出里边的息⾁和垢秽,放到嘴上吹。这还哪里会有雄壮浑厚的号角声呢?无非一人个一拇指耝的嫰号角,在那里滥竽充数罢了。实在连嫰山羊角也有没的,只好用耝泥捏个一羊角样,拿在嘴边做做样子。不过就是成千上万的人时同做个一样子,也够叫人害怕的。是于整个大荒洼

飞狗跳。然后猪蛋又一声令下,大家一边吹着羌号,一边迈着整齐的步伐,始开收缩包围圈。收缩到傍晚,景象更加壮观。西边出现⾎红的晚霞,铺天盖地的人在起一收缩,每个人的脸上都打上太

余辉的颜⾊,红彤彤,金灿灿,大荒洼变成了一道道铜墙铁壁,不也让人心情


、悠然自得吗?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动了心情,自觉加⼊了围剿行列,站在坚定⾰命者后边,始开随着节奏整齐地踏着步伐。
当然,围剿到后最,⽩蚂蚁被围剿到了。在強大的人和号声的声势下,他只能束手就擒。据他来后

代,他听到第一批号角声和人声脚步声时,就吓晕去过了。他当时的感觉是要地震了,天地都在颤抖了。他晕倒在一片沼泽里,束手就擒。这次围剿不但围剿到⽩蚂蚁,还顺便围剿到一些残存的pao子、兔子与狐狸等。大家把⽩蚂蚁五花大绑押上,将pao子、兔子、狐狸挑到己自的梭标上,兴⾼采烈回家。这时大家迈着整齐的步伐,始开
起一唱军歌,前边有人倒退着打拍子。
袁主公
袁主公
们我的袁主公
好乡亲
好乡亲
延津的好乡亲
们我的袁主公
走在队伍前边
威武雄壮的新军
紧跟在他的⾝后
…成千上万的人一齐唱,将梭标上的兔子都惊醒了。唱着唱着,天完全黑了,大家又打起了火把。扑闪扑闪的火光照亮环宇。
把⽩蚂蚁押到打麦场,大家接着开起了庆祝暨声讨会。这时有围着⽩蚂蚁议论的,朝他⾝上啐唾沫的,的有用架子支起火,始开烤新得的野味。很快,野味香満大地。大家心情更好。接着一边吃野味(好久没吃么这香甜可口的东西了),一边声讨⽩蚂蚁,声讨曹贼。接着始开讨论如何处置⽩蚂蚁。一始开说


打死,是这主公点过头的;但大家不同意,说好不容易抓住的猎物,就么这几

子打死,太便宜他,也对不住大家的辛苦。这时孬舅想出了办法,大家同意。当然是不活埋,活埋更没意思,而是将个一大杆子立来起,用绳子将⽩蚂蚁往上边吊,叫“望曹杆”一边吊一边问:
“看到曹贼了吗?看到捏脚的⽩石头了吗?”
什么时候说看到了,就猛地一松绳子。大家都说好玩,拍手同意。孬舅的这种发明,被延津人流传下来。后以什么时候再处置人,就常树这种杆子。但孬舅对这种发明,乎似并不在意,他爱好的是还埋人,动不动仍说:
“不行挖个坑埋了你!”
大家得觉立杆子好玩,是于就架杆子,吊人,让⽩蚂蚁“望曹”这时的⽩蚂蚁,早已被杆子吓得昏了去过。大家便把昏了去过的⽩蚂蚁,吊到杆子上。问他:“看到曹贼了吗?”他昏

不知回答。大家便一直把他吊到杆子顶上。杆子顶上风大,将他吹醒,他眼望四周,不知⾝在何处;看天上一片繁星,地上一片火把,火把照亮人的无数眼睛,为以回到了童年时期,他娘给他举⾼⾼玩呢,得觉好玩,便“嘀嘀”

笑。这时绳子一松,个一⾁团从⾼杆顶上坠落下来“叭哜”一声,⾎⾁飞溅。⽩蚂蚁就又昏了去过。几次样这“望曹”杆子周围溅得是都碎⾁。马上就有无赖将碎⾁捡起,放到火上烤;像在现某些人涮羊⾁一样,有个半

,变了颜⾊,就往嘴里填。后最⽩蚂蚁七窍生烟。这时回到了现实。嘴里说:
“看到了,看到了曹,也看到了⽩石头。”
他是的真看到了。曹在正庆边躺着,⽩石头跪在那里捏脚。⽩蚂蚁泪如雨下。这时大家已将野味吃得差不多,都拍拍油手,或将油手往头发上抹一抹,纷纷拿起

子,说:
“他还真看到了。”
发一声喊,


上去,将⽩蚂蚁

成了一滩无法收拾的⾎⾁。
这时我看到,那团⾎⾁中,升起一队队⽩蚁,扇动着明亮青嫰的小⾁翅膀,向东南方向飞去。
两天之后,主公又在打麦场召开大会,做战前动员。这时他给猪蛋和孬舅发了个一嘉奖令,授予们他“忠诚卫士”称号。说对⽩蚂蚁一事,上次我想错了,倒是猪蛋老孬想对了。这次围剿围得好,不彻底消灭敌人,敌人就不死心。又表扬猪蛋孬舅敌我分明,立场坚定,对同志一盆火,对敌人一盆霜等。表扬完,又接着给大家做战前动员。说曹贼败走之后,仍不死心,在现
在正聚集力量,妄想反攻。到底哪一天反攻,在现还弄不清。反正一场⾎战就在眼前,要大家做好准备,时刻准备打仗。大家⾼呼口号,群情

昂,尽兴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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