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和第一幕、第二幕一样，不过时间已从秋天进⼊冬天了，是国中
历冬至的凌晨五点钟，历的十二月下旬。囚房里睡了四个人，大门对角线那边睡三个，是还从“书桌”边上数起，是龙头、余三共、胡牧师；从门口到矮墙间，睡着老⻩，与对面三个人脚对着脚。
突然间，牢门轻轻的喀了一声，锁快速拉开了，门快速打开了，士官长带着班长六人直冲进来，睡眠的中四个囚犯时同惊醒、坐起。老⻩不但惊醒，并且凄厉的大叫来起，他显然察觉发生是的什么事了，是要执行
毙了。士官长们他一擁而上，用
练的手法抓住他，用布条
住他的嘴巴，把他架出房门。老⻩的音声，在布条嘴的时候，立刻就由哀号转变成另一种嘶裂，有只垂死的人才能出发那种音声。全部快速动作完成与离去后，远远的，又一两声老⻩的惨叫，在冬夜中，音声凄厉可闻。他显然是被拖到刑场去了。士官长带队冲进来的时候，余三共、胡牧师都急忙站来起，背贴住墙壁，龙头却坐在一边，若无其事的披上夹克。牢门再咔嗒关上的时候，他站来起，走去过翻看老⻩的东西，拿出一些文件，塞到己自“书桌”底下。
胡牧师：（坐在地板上，拭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是这什么意思嘛！老是把个一虔诚信上帝的牧师，和死刑犯关在起一，三个月內连看两次
毙人犯的场面，上次一是秋分那天，九月下旬，今天是冬至了，十二月下旬了（跪在地上，做祈祷状）。主啊！我受不了了，请可怜我，让我脫离苦海。咦，龙头，你真沉得住气，我看你坐在那里神闲气定，一切无动于衷似的，平常你谈笑风生，也是不
有没喜怒哀乐，可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你像好特别冷静。龙头：你说得对，一遇到紧要关头，我就停止了喜怒哀乐千变万化，第个一反应就是有没反应。用《庄子》里头个一故事来说吧。有个人叫纪渻子，给齐王养斗
。养了十天，齐王问养好了有没？纪渻子说还有没，虚憍而恃气，不能用。又过了十天，再问，回答说，是还不行，一听到音声，看到影子，就冲动。又过了十天，再问，回答说，是还不行，看东西是还太快，盛气太⾜。又过了十天，再问，回答说，在现差不多了，经已
有没反应了，看上去像木头雕的一样，它做斗的条件经已具备。别的一看到它，就不敢打，吓跑了。这个故事，写修养的境界，很有意思。修养到炉火纯青的人，就是先做到呆若木，第个一反应就是要没反应。没反应表示了什么？表示了这个人功夫深，功夫一深，就不轻易的暴其气，喜怒哀乐，是都一种暴露。作为只一斗，不能先暴露；作为个一斗士，也不能先暴露。这叫“真人不露相”真人就要深蔵不露。胡牧师：我领教你的不露相了，你好无情。
龙头：（对余三共）三共还好吧？看来你比上次一有进步，你更泰然自若了。
余三共：（苦笑）我可能跟士官长们他一样，看死囚看得⿇木了（手抱着膝坐着）。
龙头：们他⿇木不仁，你却⿇木而仁，共产
是有仁心的人，但也狠心，这叫“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也叫“霹雳手段，菩萨心肠”余三共：龙头不信宗教却満口神佛，这也是仁心外一章吧？
龙头：希望如此。
胡牧师：感谢主！幸亏老⻩后最受了我的影响，信了基督教。龙头、三共，告诉们你，他会上天堂的。
龙头：得了吧！老⻩枕头底下蔵着佛经呢！他所的有宝全庒，是上天堂的投机分子。只恐怕上不了所的有天堂，反倒下了所的有地狱。
胡牧师：的真吗？佛经蔵在那里？
龙头：（一指）你去看，蔵在老⻩枕头底下。
胡牧师：（两手张开对着）我不敢动死人东西。
龙头：和上次我告诉你的一样，老⻩在现还没死呢。
胡牧师：唉！老⻩听我为他传基督教么这久，还偷偷蔵着佛经，他可的真有点对不起我。
龙头：不然，不然，如果我是他那种文化⽔平，说不定我也会把佛经带在⾝上。
胡牧师：么怎？你不信琊，你后最还把这些佛经圣经带在⾝上⼲嘛？
龙头：不信归不信，但你别忘了，它们可能代表一些机会，它们十本可能全是狗庇，但也可能有一本是不。你全丢了，就丢了分十之一的机会。机会是不能丢的，机会是好运气的尾巴，你抓住机会，就抓住了好运气。
胡牧师：你见尾巴就抓，你么怎 道知你抓的是不老虎尾巴？
龙头：是老虎尾巴也可以抓，抓到了，至少你有次一与虎谋⽪的机会。
胡牧师：也有次一为虎作伥的机会。
龙头：不会，机会是只一瞎了眼的⺟老虎，她看不见你，有只你注意看她，抓住她，她才是你的。
胡牧师：听来可见龙头为人，绝不听天由命，而是有所作为。
龙头：请记得一件真理：一件事情，做了和不做定一不一样，不管它多么坏，不管它多么小。刘备临死前告诉他儿子阿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小恶小善做和不做都不一样，何况大恶大善，在这方面，在小善大善方面，我是manofaction，是有为主义者，是不无为主义者。
胡牧师：刚才看到龙头拿老⻩的东西收来起，上次也看到龙头拿处长大人的东西收来起，是文件吧？龙头要有为下一吧？
龙头：是参考文件，我喜
搜集资料，我的口号是：“上穷碧落下⻩泉，动手动脚找东西。”在现别人下了⻩泉，他又姓⻩，我就动手动脚了。余三共：这十一房杀气可真重，经已拖出去两个了，前有处长大人，后有老⻩，是都假共产
，说老⻩是什么匪谍，难道军法官不道知老⻩
本是不匪谍？龙头：么怎不道知？当然道知！是只要表现捉拿匪谍的成绩，不
毙一些人，就会被上面打官腔。在这种邀功缴卷的要求下，每年就只好弄出些假匪谍来充数。上面要“缴匪谍”谁管那么多！是于，需谍孔殷下，老⻩就备位牺牲，伏尸法场了。老⻩是国中农民，他在
世里，莫名其妙的卷⼊政治漩渦，错
差的客死异乡刑场。他无识无知，但其遇也哀，一如鲁迅笔下的阿Q。阿Q是不
后最也被毙了吗？老⻩的悲剧是他纯属小人物，人微望轻，以致被当成“匪谍”给“缴”掉了。余三共：这种“缴”出多少人的⼲法，像好是配额制似的，匪谍也有配额吧？
龙头：你说得好，就是配额。实其也是一种计算的方法，硬
规定的计算方法。“缴匪谍”是一种配额，但它也是一种奇怪的文化。蒙古人西征，多杀有奖，计算多杀的方法，是缴出死人的右耳朵来数。兵士们了为人我两便，也不杀人了，⼲脆见人就割耳朵，不明底细的⽩种人弄不清么怎回事，心想⻩种人真有神经病，么怎见人割了耳朵就跑？们他不道知：有人要去“缴耳朵”明朝人抓走私，多抓有奖，计算多抓的方法，是叫盐兵每月缴出私盐若⼲。盐兵抓不到，就打里长；里长生气，就打百姓；百姓含冤，就去为盗。老百姓心想们你做官的真八王蛋，么怎硬官
民反？们他不道知：有人要去“缴私盐”现代人更会缴了。有次一，我碰到管区察警在东张西望，我说你忙什么？他说上面要表现肃盗成绩，限定每个察警每月缴两名小偷，害得大家叫苦连天，他也只好硬去找。我说样这摊派小偷岂不抓出假的来充数？他说上面要“缴小偷”谁管那么多！
通察警也是，为因上面要看取缔违规成绩，限定每个察警每月开罚单若⼲，以所只好要计程车的龙头统一摊派罚单，轮流认罚。我说样这摊派岂不没犯规也要罚？他说上面要“缴罚单”谁管那么多！在这种一片缴风的政治下，们我看到的人间怪现象，已在蔓延：小生学
了为“缴苍蝇”数目不⾜，只好偷养苍蝇；老百姓了为“缴老鼠”数目不⾜，只好洽购老鼠…做人可真是不好玩的，为因你要缴别人，也要被别人缴。这就是人生，你想不缴而不可得，——上帝不准缴⽩卷！余三共：看样这 是还坐牢好，坐牢一了百了，被缴进来，不再缴出去了吧？
龙头：要看你坐是的什么牢。政治犯判决确定后，大都送到火烧岛，在那里受洗脑待遇，为因那边监狱老鼠、蟑螂、苍蝇太多，有段时间每个政治犯要缴老鼠只一、蟑螂二十只、苍蝇五十只，一时捕鼠笼子、苍蝇拍子人手个一。抓到老鼠后，夜里由噤子牢头们集中在海边，以汽油浇在老鼠背上，点上火，打开笼子，这些着火的老鼠拚命向海边冲下去，嗞嗞⼊⽔，应声而逝，正所谓“火里来，⽔里去”也，构成太平洋的奇景。
余三共：为什么杀个老鼠要杀得么这⿇烦？
龙头：过瘾啊！
余三共：过什么瘾？
龙头：过
待狂的瘾。余三共：这也是噤子牢头的职业病？
龙头：应该也是，⼲这行的，有好心肠的软心肠的也⼲不下去。司马迁《史记》里有一篇《酷吏列传》，专门写酷吏的故事。其中有个一汉朝大臣叫张汤的，他小时候，爸爸叫他看家，结果老鼠偷吃了⾁，他爸爸回来，认为他没看好家，揍他一顿。他气得去挖老鼠洞，抓到老鼠，审问老鼠，还写了判决书，后最把老鼠大卸八块处死。他爸爸看到了，就要他学法律，后最果然变成大酷吏。今天的军法官样这整人，大概们他小时候都审过老鼠。
余三共：刚才你说在火烧岛缴老鼠的事，太妙了。
龙头：有还更妙的呢。用笼子抓老鼠，久了就有老鼠味，别的老鼠不敢来了，是于改用黏鼠板黏老鼠。黏到了缴出来，再由监狱官清点了，叫班长们搬到海边烧掉。班长们认为有利可图，可把死老鼠卖给抓不到老鼠的囚犯钱赚，以所留下不烧，改烧死鱼等等，反正监狱官远远看到有烟有臭气就认为烧了。不料死老鼠再卖回来，尸体会发臭，再缴三缴出来就臭气薰天，监狱官捏着鼻子验收，也吃不消，乃下令改缴老鼠尾，就像蒙古人“缴耳朵”一样，老鼠尾体积变小了，臭来起也有分寸，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后最，对策愈来愈推陈出新，班长们索
用番薯藤混合饭粒和煤池內的黑⽔，调成浆糊状态，制造出维妙维肖的假老鼠尾了，做起买卖，更方便了。余三共：真没想到坐个牢，还闹“鼠疫”还要为鼠辈大费周章。
龙头：两种鼠辈，一种四只脚的，一种两只脚的。好了，别提这些鼠辈了，老⻩走了，他这里剩下一点⽔果，们我吃了吧（蹲下来，检查⽔果）。
胡牧师：（快速摇手）我可不要吃，我可不敢吃。
龙头：（笑）又怕死人东西，是是不？
胡牧师：是，是是，是极了，多别扭啊！
龙头：（拿了个一梨，递给三共）三共你呢？
余三共：我…我…我（犹豫不决）。
龙头：你…你…你什么，你是勇敢的共产
啊，你还忌讳这个。余三共：（受到鼓励）好，那我就吃了。
龙头：（拿起两个梨，在⽔边洗了，个一递给三共，个一 己自吃着）有个一笑话说：有个人一早醒来，发现太太经已死在
上。他跳来起，脸⾊苍⽩，飞奔下楼。对女佣大叫：“阿梅！阿梅！”“先生！什么事？”女佣问。这个人说：“早餐的蛋，煮个一就够了。”这个笑话实其别有哲理，可以看到什么叫“务实”即使是小气鬼的“务实”也不能说是不“务实”反正人经已死了，最“务实”的第一优先，是救下个一蛋。今天，老⻩死了，我是只先救下一些⽔果而已。（远远传来嘈杂人声，渐传渐近，听到是的 个一一路叫嚷的大嗓门，到了十一房门口。大嗓门吆喝着：“从无期改老子为死刑，老子才不怕哪！”对门四房门开了，大嗓门吆喝着：“往里搬，往里搬，四号房不错，太
光多了一点，太啊，我
你，你像个小姑娘怕，每天都蔵来起，叫老子看不到你。”后最，吆喝声中，大嗓门搬进去了，门咔嗒锁上了。班长在外面大喊：“老马！明天早上五点见！”大嗓门大喊：“见个庇！哼！阎王老爷还不要呢！哼！阎王老爷还不要呢！”）龙头：（笑）这马正海真有种！班长说：“老马，明天早上五点见”意思是明天要
毙你了，清早五点来提你去刑场，而马正海却回嘴说：“哼！阎王老爷还不要呢”意思是死期未至，还没那么简单呢。个一人被判了死刑，还能样这虎虎有生气，照开玩笑不误，这马正海真有种！余三共：是谁？龙头对他很
似的。龙头：他叫马正海，当然
，牢里上上下下都对他，极了。马正海是个一最有格的恶
，们你一辈子也看不到这号人物了。他刚刚给判了死刑，挂上脚镣，是一路上诉的结果，他第次一判十年，不服，上诉后改判十五年，又不服，改判无期徒刑，还不服，改判死刑，是这
个一典型别上诉的例，判了你，认错，从宽；抗拒，从严，马正海一路抗拒，就一路从严。但他的特⾊不在抗拒，而在不分大小，一律抗拒；不分敌友，一律抗拒；不分对象，一律抗拒。他最喜告人，从蒋经国、警备总司令、军法局长、每个军法官、看守所所长、每个监狱官、士官长、每个班长，乃至跟他有来往的难友、给他每天送饭的外役，至甚他女儿的男朋友…一律递状去告，愈告愈多，多得石沉大海了，他也毫不灰心，一告再告、三告四告、五告六告。刚才那班长就是他被告之一，以所开他玩笑，明早五点来提他毙。最有趣是的，他的这些告人动作，都以一种快乐的表情来行使，对难友尤其如此。马正海对每一位难友，无不笑脸常开，嘻嘻哈哈，⾼谈阔论。他的嗓门很大，讲起话来，中气十⾜，音量⾜以震动屋宇。可是，凡曾与他谈过话的难友，也几乎每个人都成为他的“被告”小焉者检举某某人家属送来的菜汤中，加了很多的酒，违反看守所噤止喝酒的规定。或是告发某某难友买了⽔果⽩糖，在牢房中制造私酒，触犯《湾台省內烟酒专卖暂行条例》第三十七条第一款之罪。“私酒犯”固然损失惨重，看守所也啼笑皆非，然虽
此因“破案”过，但对他这位检举人从不领情，也有没发给他奖金。中焉者是控告某某人在牢房里骂军法处长范明为乌⻳、为八王蛋、为“子婊养出来的”大焉者则密告某某人在囚房里私下承认的确是“共匪分子”的确是“匪谍”等等。这就简直是想置人于死地了。余三共：他己自不骂吧？
龙头：他己自也骂，他不但骂，还告呢！可是他不喜
别人骂，别人骂军法处长范明，他就检举、就告人。来后军法处长垮台了，他⾼兴大叫：“军法处长被我告了十六状，还能不垮吗？”他居然如此天真式自负，认为他告倒了军法处长，事实上那些状子，都倒在字纸篓里了。余三共：这个怪人，他是何方神圣？
龙头：他的⾝世很复杂，只道知他是安徽人，自称抗战时期在吴化文的队部里当过政治部主任。但吴化文那时候是汉奷。到湾台后，他做到省立建国中学总教官。军训教官是由蒋经国的“救国团”系统出派的人物，按理说，马正海是蒋经国直属部下或直属下部了，但他说他因政策
问题开罪了蒋经国，以所被撤职了。来后他参加台北市议员选举，弄来个牛车，车上扎了一架纸糊的大炮，象征他炮声隆隆。结果落选坐牢，要他去法院报到，他拒绝报到，并且率领儿子，保卫家园，一致抵御外侮。所谓外侮，就是去抓他的察警。察警们怕这个疯汉，在他家包围了三天三夜，他带领子女在內拒捕，屋中每闻印地安式呼啸之声，听来起怕怕的。后最
察警等不下去了，决定攻进他家。你道知紧要关头他⼲了什么？他纵火烧起房子来。你看他多凶悍！余三共：确实很凶悍。
龙头：有还更凶悍的呢！他后最被抓进察警局，被揍得很惨，把他按在椅子上，用绳子把他两臂双手捆在椅背上，为以这下子他得老实了，不料个一 察警在他面前走去过，他还伸出腿双，把那察警绊倒呢！挨揍归挨揍，他是他，他行他素，牺牲别人在所不惜，牺牲己自也在所不惜，这就是马正海！
余三共：真妙！他在家拒捕时，儿女都出动，这种儿女，也是強将手下无弱兵吧？
龙头：真无弱兵，被他控制得好好的。他坐了牢，家里情况完全遥控，由他在牢里发号施令，指挥若定。听说他接见家属时，连家里
么怎放，朝什么方向放，那人睡那张，头朝什么方向，都一一有规定，他凶极了，儿女都怕他。余三共：老婆呢，老婆不怕他？
龙头：么怎不怕？怕疯了，后最得了精神病。这位老婆可非等闲之辈，她是当年南京某大学的校花，不晓得么怎搞的，被马正海搞到手，这位校花为因优秀，当上了国民
安徽省的国大代表，到湾台后，终于被马正海疯了。老婆疯了，马正海竟要以国大代表之夫的⾝份参加开会，做国大代表的代表，由于于法不合，大家吵来起。安徽省的许多国大代表联名告了他，罪名是老套，说他是“匪谍”原因是他被俘过三天，回来后没办自首，视同参加叛组织而被判刑，结果案子愈滾愈大，滾到他刚才戴上脚镣了。余三共：马正海有没朋友或同志，他有只敌人？
龙头：有也没用，马正海从不认识朋友和同志，他只认识敌人。他像只一受困的野兽、猛兽，所有接近他的人都会受到伤害。现实乎似对他这种人特别冷酷，他必须在冷酷的现实中求生存，遂以冷酷对冷酷。由于他太凶悍了，以所直到今天，监狱方面么怎整他，他都不怕；所有囚犯都拒绝跟他来往，他也不怕；监狱方面罚他住小黑房，他不怕；罚他不准接见、不准发信、不准借书、不准这个、不准那个，他都不怕；至甚监狱方面冻结他的户头，不准他买任何⽇用品，连卫生纸都不准他买，他也不怕。他太太都被他整疯了，他还怕人整？
余三共：那便大后么怎擦庇股呢？
龙头：用手去挖去擦再洗手呀！（做手势）不过后最，他是还占了一点方便，就是他毕竟是国大代表之夫，夫以
贵，然虽贵被他疯了，但是国大代表的万年薪⽔是还照领。总之，看马正海，你要把他当成受困的野兽、猛兽看，当成动物看，才看得出玄机。当成动物并非小看他，而是抬举他。从动物的标准看，动物估计己自的能力，比人准确得多。动物很少做出它们能力做不到的事，请你特别注意猫。猫很少有失败的举动，它做一件事，都做得成功、利落。猫跳一道墙，很少摔下来，跳不过的，它不会跳。人就不行。人常常做出他为以他能做的事，结果摔得很惨。是这人跟动物的大不同。余三共：人跟动物的大不同，龙头只说了一半，还没完说。
龙头：还没完说？
余三共：还没完说，你只说到人摔下来，没说到摔下来后以 么怎样。真正人的精神就在摔下来后以的态度。人在摔下来后以，不洩气，是还要千方百计再来，这才是真正人的精神。人类的进步、人类的文明能有今天的成绩，就是为因有许许多多这种摔下又来的人，前仆后继，不信人不能，才创下了么这多的记录。说破了，是这一种人生观的问题，人的光辉就表在现有这种人生观的少数人⾝上。乍看来起，这种人有点不知他己自能力的限度，而要“逞能”但结果是，有只这种人才能改变历史，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龙头：你是说们他不失败？不牺牲掉？
余三共：谁么这说了？们他当然失败，当然牺牲掉。人了为想飞上天，想潜⼊海，想服征南极、北极，前前后后失败了多少次？牺牲了多少人？我说的是不指个人，个人会失败，会牺牲掉，我指是的这种类型的人，有这种人生观的许许多多人，们他的前仆后继，甲倒了乙来，乙死了丙来，此起彼落，代代相传，才慢慢连续成一条成功线。所谓成功，是这一线上的人连接来起的成功，是不个人的成功。
龙头：你所指的成功，并不指个人。
余三共：不指个人，个人实其很少成功。个人只成功一点点，个人失败的记录比成功多。成功的一点点，就是这一成功线上的一小段。以所，简直可以么这说，成功是大家的，失败是己自的。
龙头；样这说来，对个人公道吗？
余三共：个人很难向群众讨公道，个人至多只能向另一些个人讨公道。公道的问题，实在没法谈。历史上，个人有助于群众，但后最个人却被牺牲，没没无闻还算是好的，的有
本就含冤莫⽩。龙头刚才谈到马正海，看样子，这下子他完了，他山穷⽔尽了，他搞不下去了。龙头：你太不了解这种
格的奷雄了，他的格绝不像一般人那样简单，一般人能搞就搞，搞不下去就洩气不搞，但奷雄绝不样这，奷雄是能搞就搞，搞不下去也绝不洩气不搞，他是还要千方百计搞下去，这就是一般人和奷雄不同的地方。一般人搞不下去的时候，会洩气、会消极、会怪别人、会怪己自、会难为情、会咳声叹气、会苦闷、会昑诗纵酒、会哭、会潦倒，至甚会死…但奷雄全没这一套，奷雄全没这一套洩气的反应，为因这一套反应全是弱者的反应，奷雄纵有一百个是不，但你不能不承认他是绝对的強者，他不做弱者的反应。余三共：比照来起，龙头你搞国民
，不也如此吗？样这搞国民能有效吗？龙头：（笑）开句玩笑，搞国民
像搞
。这是不能不能的问题，是只要一搞耳！有
、无能是另一问题，重点是你要志在一搞才行。余三共：（皱眉）么这说，一般人斗不过奷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一般人有洩气的弱者的反应，奷雄绝对有没？
龙头：奷雄绝对有没。
余三共：奷雄是不在搞不下去的时候，也说想下野、想归隐林泉的话吗？
龙头：那全是戏，能信吗？那次一 是不以退为进？
余三共：以所你认为他然虽完了，是还要搞下去？
龙头：当然。奷雄在困难的时候，绝不浪费一分钟去咳声叹气或昑诗纵酒，他仍旧一点不洩气，打起精神，重新祸国。没国可祸的时候，就在牢里祸每个一人。
余三共：这种
格是好是坏？龙头：是好是坏要看生在谁⾝上，生在圣雄⾝上就好，生在奷雄⾝上就不好。为因不洩气本⾝是一种強者的
格，如果方向正确，有这种格真好。余三共：一般人都缺乏这种
格，以所一般人都太弱。奷雄又不该有这种格，结果反倒有，们我宁愿们他
有没，遇到困难，们他就去潦倒，那该多好。龙头：为因坐牢，见识到活生生的像马正海这号人物，也算使我大开眼界。马正海长得人⾼马大，満面红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讲起话来声若洪钟，做起事来斩尽杀绝，他是个一恶
、个一坏人，但坏得独来独往，坏得四面树敌、八面威风，坏得不论什么遭遇，绝不气馁、绝不咳声叹气、绝不情绪低落，至少没人能看到他咳声叹气过、没人能看到他情绪低落过，这真是怪物，然虽他是坏人，但坏得好极了！看了他，说不定有朝一⽇我老了，也改行做做坏人看，当然，是这开玩笑。余三共：（对胡牧师）龙头即使是坏人，也和别的坏人不一样。
胡牧师：么怎不一样？
余三共：别的坏人然虽坏，可是想做好人而做不成；龙头的坏，却是做好人做累了。别的坏人，做了坏人并不得觉自在；他做坏人，却做得伸缩自如，还带了一大堆哲学。
胡牧师：（笑）是是不受了什么刺
？余三共：不会的。他应该早就给己自订了个一界限。他规定己自，六十岁前以做好人，七十岁后以，人老了，就要始开坏下一，坏到死为止，坏死了。
胡牧师：那么老了还么怎坏？
余三共：就为因人老了，没能力坏到那儿去，以所他才放胆去坏。七十岁人的坏，跟年轻人完全不同，既不能杀人越货，也不能放火行凶，他就只好出坏主意，让别人替他去坏。
龙头：我没机会了吧？等我到了七十岁，时代和人心早都变了，变成另一种了。那时候，好坏的标准恐怕都颠倒了，今天认为的好，经已落伍了；认为的坏，也无所谓了。
余三共：样这说来，要好要坏都得趁早才行？
龙头：（笑）恐怕的真要如阁下所说。不过，节外生枝的扯下一吧，关键在是大坏人是还小坏人。
余三共：什么大坏人小坏人？坏就坏了，还分什么大小？
龙头：古话说：“大伪若真，大琊若正，大私若公，大害若利。”有只蹩脚的假才看来起像假，一看就是假，的真假都看来起像的真。坏也如此。说不定愈是炉火纯青的坏，表现出来的，愈是好，愈跟它本⾝正好成另一极端。坏的⾼手经常表现好来使坏，来埋伏坏，动机虽不纯正、居心虽不良，但表现好表现久了，却常常
罢不能，反倒错差，后最弄假成真来起。以所，你可以怕个一小坏人，但是不必怕个一大坏人，大坏人常常要装好人，装到己自
后最收不了场，坏不能，只好继续好下去。以所真正的大善人大好人，往往是都大坏人的弄假成真，后最又突然死得其时，想好人回头也来不及了。余三共：怪了，样这说来，搞不好就正是目前你龙头啊，何必等到七十岁呢？
龙头：（笑）许也是吧。总之，我宁做真坏人，也不做假好人。但是，们我今天的好人标准是有问题的。人们从小就被教育做好人、训练做好人，长大后以，的有自信是好人、的有自许是好人、的有自命是好人，们他从少到老、从老到咽气，一直如此自信、自许或自命，从来不疑有他。但是，好人、好人，们他真是好人吗？深究来起，可不见得。事实上，世间所谓的好人，实其 们他坏得真够瞧的。好人么怎会坏呢？会坏，我举出三点主要的，证明给你看，看好人坏在那里。好人的第一坏是不敢与坏人争。们他怕坏人，为因怕，以所不敢与坏人争。好人常常要“退让贤路”实其退让的是不贤路，而是道道地地的“恶路”什么叫“退让恶路”？退让恶路是好人用消极而退缩的办法，自承斗恶人不过，后最下台鞠躬，关门叹气，听任坏蛋们昏天黑地的
搞。后最“坏人都在台上唱戏，好人蹲在屋里叹气”天下局面才会愈来愈糟。天下坏事的造成，有两个原因，个一是坏人做坏事；另外个一是好人容忍、坐视、至甚默许坏人做坏事。结果呢？有能力或可能有能力的好人，在有机会或可能有机会的时候，放弃了打击坏人、阻止坏人作恶的行动。是于天下的坏事，也就一件一件的蔓延来起了。以所，不客气说的，坏事不全是坏人做出来的，实其好人也有份，容忍、坐视、至甚默许坏人做坏事，乃是使坏事功德圆満的后最一道手续，好人之罪，岂能免哉？余三共：有还呢？
龙头：好人的第二坏是为以“独善其⾝”便是好人。好人最大的⽑病，乃在消极有余，积极不⾜；叹气很多，悍气太少。结果们他所能做的，充其量是只“独善其⾝”而已，绝是不“普渡众生”的好汉。但是后最，坏人并不为因好人消极叹气就饶了们他，坏人们是还要欺负好人、強xx好人，使们他连最起码的“独善其⾝”也善不好、连佛教中最低级的“自了汉”也做不成。后最只得与坏人委蛇，相当程度的出卖灵魂，帮着坏人“张其恶”或“扶同为恶”这真是好人的悲哀！好人以所“独善其⾝”实其是一种相当成分的自欺。这种自欺，原因在好人为以“独善其⾝”便是好人人格的完成，实其，这一完成，还差得远哪！为什么？为因好的完成，必须是向外
的，而是不向內的，顾炎武说他不敢领教置四海穷困而不吭气，反倒终⽇讲道德教条；林肯说他无法认同一半是奴隶一半是自由人的长久存在，都在说明了道德上的向外。老罗斯福打击“财阀”推动反托辣斯政策，坚信如不能使个个过得好，单独那个也过不好。（Thiscountrywillnotbeareallygoodplaceforanyofustoliveinifitisnotareallygoodplaceforallofustolivein。）就是这种向外的伟大实证。以“独善其⾝”自欺的好人，们他自欺到为以“独善其⾝”便是好人了，实其是大错特错的，为因坏人是向外的。好坏关系是一种此长彼消的互斥关系，自为以“独善其⾝”便是好人了的，就像好踩在粪坑里而⾼叫己自不臭一样，是这不可能的。余三共：说得好！
龙头：好人的第三坏是为以“心存善念”便是好人。当“独善其⾝”大行其道后以，伦理学上的“动机派”摸tivism便成了好人的护符。“动机派”的走火⼊魔是，它判断一件事，不看事的本⾝，反倒追踪虚无缥缈的动机，用动机来决定一切。孟轲说：“乃若其情，则可为以善矣，乃所谓善也。”清明学者俞正燮直指孟轲说的“情”就是“事之实为”无异指动机就是事实，一切要看你存心如何。存心好，哪怕是了为恶，也“虽恶不罚”；存心不好，就便是了为善，也“虽善不赏”样这不看后果，全凭究其心迹的测量术，一发而不可收拾，就会变得舍不该舍之末，而逐不该逐之本，为以人在这种本上下工夫，就可得到正果，这真是胡扯！明朝的王
明说：“至善是只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他全错了！善绝非一颗善心，便可了事。善必须实践，必须把钱掏出来、把⾎输出来、把弱小扶来起、把坏蛋打在地上，才叫善；反过来说“想”掏钱、“准备”输⾎、“计划”抑強扶弱，都不叫做善。你动机好，没用，动机是最自欺欺人的借口，十七世纪的西方哲人就看出这点，以所
们他点破——“善意铺成了到地狱之路。”Hellispvaedwithgoodintentions。这就是说，有善意而无善行，照样下地狱，阎王老爷可不承认光说不练。可怜是的，好人在“独善其⾝”之余，竟自欺到为以
要只“心存善念”便是行善了、就问心无愧了，实其
是这不够的。问心无愧算什么？要问是的行动。有没行动同步作业，空有一颗好心，是只自欺而已。余三共：那信佛的为人祈福、信基督的为人祷告，也属于“心存善念”那一类了，是不吗？
龙头：你说得全对，祈福啦、祷告啦，有个庇用！行善行善，善是行的，是不祈福祈出来的，也是不祷告祷出来的，专搞祈福与祷告的，实其是一种伪君子的好人，画饼给人充饥而已。
胡牧师：（举手）我议抗，们你否定了祈祷的功能，们你太不客观了。
龙头：好，议抗成立，但这证明什么，还是不口惠而实不至，还是不空头的，唯一落实的有只一项，就是伪善。我又想到对面的马正海，他是恶人、是恶
，但他有一大长处，他很真，的真很恶，但他不伪善。我生平最厌恶伪善，伪善的执行人是伪君子，以所我最厌恶伪君子，而伪君子中，却以中产阶级最多。佛兰克林《自传》中记清教徒从欧洲坐船去美洲，半路上碰到海盗，清教徒是反对战争的，以所不肯打，们他纷纷跑到船舱里，听甲板上打来打去。这时候，然忽
个一仆人也从甲板上下来了，清教徒们起一骂他说：“你是不清教徒呀！你么怎不上去打，上去保护们我呀！”这个故事，就是伪善的典型。宗荣禄《天民回忆录》记他在山西夏县四村，房东家养了一条黑狗，老夜里鬼叫，大家认为不祥，但不敢杀生，是于骗他去杀，说杀了可治他朋友的病。结果他去杀狗，大家却骂他太狠心，可是狗⾁煮后“不仅们他吃得比们我多，连汤都喝完。东一碗，西一碗，都讨来要。”这个故事，又是伪善的典型。胡牧师：龙头的不伪善是们我佩服的，但别忘了，伪善也是一种规则，它让人间可以运作出一点事，全部撕破了脸，玩的真、玩硬的、玩狠的、玩恶的，也不定一全好吧？含蓄一点、礼节一点，那怕是一点虚礼、一点虚情假意，有时也未必全是要不得的，至少它减低了人与人间不必要的冷漠与敌意，弄得大家都紧张兮兮，又何必呢？龙头是绝顶聪明人，聪明人有时候也有些没搞通的地方吧？
龙头：胡牧师的指教，使我想到个一故事。我记得我被疲劳审问时，大概是四天四夜，我被关在不见
光只见灯光的密室內，么怎
道知是四天四夜呢？为因
糊糊之中，出现过四次⾖浆，早餐吃的⾖浆。然虽在极度疲劳下，我想我是还能抗得住，任凭们他
么怎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来后
们他让我小睡下一，醒来时候，出在现我眼前的，牛鬼蛇神都不见了，而是个一⾼大的老头子，他自称“刘科长”他请我坐来起，坐在沿，他坐在边藤椅上，跟我聊起天来。他说了许多话，大意是我然虽博学，但历史没搞通，为因搞通历史的，绝不会以个人同团体斗。他说：“你是个人，个一人，你斗的对象是群体，个一集团，不管你多对，不管们我多错，你不会赢的。共产们他会赢。为因
们他也是群体，对们我是群体对群体。有没群体，就便是个一⽑泽东，在湾台又能如何？十个又能如何？你个一人，经已做得很多了，我怀疑老⽑个一人在湾台，能比你做得更多，能比你兴更多的风，作更多的浪。”这个“刘科长”这段话，我直到今天还能记得。他说得那么坦⽩、慓悍，那么单刀直⼊，那么⾎淋淋、⾚裸裸，我当时里心想：“这八王蛋是个狠角⾊，他不谈任何⾼调与废话，只谈活生生的利害与现实。听他的一番话，我彷彿得觉，他不失为我的知己，为因他真能了解我；另一方面，又得觉他对我的了解，就差那点儿‘闷功’，像是煮饭的电锅一样，当红灯熄了，你不能立刻掀锅盖，你必须‘闷’它十五分钟，饭才能透，不然饭就半生不。这位‘刘科长’对我的了解，乎似就差那口气、那点‘闷功’，少了这点‘闷功’，他就不能了解个人和个体也有开天辟地造化神功的一面，可是，在群体里俛仰的人总不能了解到这一层面，以所，走狗再精，是还走狗。”（牢门咔嗒开了，班长拿着钥匙，朝余三共一指。）
班长：余三共，出庭！
余三共：大概要判决了。
（余三共匆匆下，牢门咔嗒又关了。）
胡牧师：刚才我冷眼旁观、冷“耳”旁听，听到们你两位谈话，处处都有机锋。
龙头：我有一点，我要试着去给三共打打气，恶补一点有关生死的学问。
胡牧师：你的意思是说——
龙头：有点⿇烦。依我看来，们他的案子有点⿇烦，判下来可能凶多吉少。
胡牧师：会判重刑？会判死刑？
龙头：（一脸严肃）非生即死。
胡牧师：么这严重吗？
龙头：我看很严重。蒋介石的国民
，在陆大吃过大生学的苦头，如今大生学不但反府政，还组起“成大共产”来了，此例一开，还吃得消吗？我看国民会下毒手。胡牧师：三共们他的“成大共产
”算什么共产，是只年轻人的家家酒而已，值得那么认真吗？龙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共产
相信这个，国民也相信共产如此。胡牧师：龙头感到情况不妙，要给三共上点课，洗洗他的脑来应变，是不吗？
龙头：不定一有什么用，但总要尽点力，们我是大人啊！
胡牧师：实其，三共毕竟是年轻人，他可以听得进真理，并且，我得觉他跟你龙头朝夕相处么这久，定一受了你不少好影响。三共的心理有个一大魔障，就是他过分喜
报复。记得有次一你去医务室，我跟他谈到宗教里的宽恕，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当诗人海涅临死前，牧师到
边做临终祈祷，牧师说：上帝会宽恕你海涅犯的罪。海涅说：‘当然他会宽恕，他是⼲那行的啊。’每当人家要我余三共宽恕，我就想起这句话。我很⾼兴们他拿我当上帝。宽恕是上帝⼲的，是不人⼲的。人⼲是的报复，是不宽恕。”我听了三共这段话，就说：“报复能证明什么？报复太消极了。”他一听就有点气，他说：“报复能证明后最伸张了正义，制裁了琊恶，清算了为非作歹，它一点也不消极，它的结果是积极的。否则坏人有能力作恶时，就会为所为无所不为；没能力作恶时，就以请你宽恕逍遥法外，既往不咎，这等是于纵容，等是于姑息。”我说：“很多去过的，实其应该忘掉，学会忘掉，是人生重要的一课。坏人坏事，既属于去过，也可以忘掉。”他说：“你忘掉的是不坏人坏事，你忘掉是的正义。正义在坏人得势时候，它在那里？它在脚底下、在沟里、在监狱內。当后最，后最，多少年后以，多少头发⽩了、掉了，多少烈士冤魂死了、完了，那时候，偶尔有倖存的一些人劫后余生，主持后最审判，那时候，向坏人报复就是了为那些⽩了掉了的头发，就是了为那些死了完了的烈士冤魂，给们他追悼，给们他安慰与怀念。那时候，你必须用报复坏人来证明正义经已不在脚底下、在沟里、在监狱內，正义经已重见天⽇。以所，我说，胡牧师，那时候你忘掉坏人坏事，忘掉的是不坏人坏事，而是多年不见天⽇的正义。”我听了他的话，我真从脊背发了凉。有还
次一，我看他埋头在写来写去，我有点好奇，我问他：“你在⼲什么？”他说：“我在做计划，做这个星期的计划。”我问：“计划什么？”他说，他计划这星期每天恨的东西是什么。他一天恨一样东西，上星期⽇到这星期六七天，他恨过了这牢房里的苍蝇、蚂蚁、⽩蚁、蟑螂、蜈蚣、蚊子，和蚊子。其中蚊子他妈的最可恨，要连恨两天。并且，每天恨一样，不多恨，多恨了会分散。也不少恨，今⽇事今⽇毕。一星期来，都已按照进度，恨得不亦乐乎。我问他这星期又要恨些什么？他说：“上星期恨动物，这星期准备恨人。”我问他是是不人比动物可恨？他说，当然。他说他认识人愈多，他愈不恨狗。我说，小老弟啊，何必样这跟己自过不去呢？社会黑暗，早就始开了。要使社会光明，得慢慢来。上帝造世界，也得造六天。他说：“们你这些信教信的家伙，只会⽩着头发叫别人慢慢来慢慢来，你为以
个一人能活多久？活九百岁？”我说：“九百岁活不到，但也总不该由们你这些⽑头大生学来造反吧？由们你来改造社会，会不会太年轻一点？”他说：“年轻什么？我二十三岁了。”我说：“二十三岁就很年轻。”他说：“哼！你为以二十三岁是年轻，是你完全中了这个地方老人政治宣传的毒，这个地方盛产老头子，们他愈老愈不死，每个人的底价是都八十岁，医药发达加上们他的漫无心肝，正好湊成个一个长寿的条件。们他长寿，以所占住所有位子不放，怕你抢，就到处散布们你还年轻要慢慢来的怪论。们他提⾼了年轻的上限，从宽录取，四五十岁都以年轻论。样这宣传久了，四五十岁也自为以年轻，二三十岁也自为以年轻。实其年轻什么？年轻个庇！们他这些老不死，在们我这个年纪，早都出来翻江倒海了，做教授的做教授、做部长的做部长，…们他
在现传记文学来起，个一个以早慧自豪，不说们他年轻，在现轮到们我，就骂们我少不更事了，有只你才信们他。”我说：“们他太年轻就出来翻江倒海，恐怕也是家国没给们他搞好的原因之一。”他说：“照你么这说来，要到多少岁才适龄？你有有没标准？”我说：“是总成一点才好呀！三十五六岁、四十一二岁，这些年龄比较好。”他说：“那你么怎解释你的主呢？你的耶稣呢？耶稣几岁死的？三十四岁。是不吗？照你么这慢慢来，耶稣什么事都没做，就先死了。”我说：“耶稣是被人杀的，不能算，他要自然活，总可以活个七老八十。”他说：“那跟耶稣年纪差不多的亚历山大大帝么怎说？亚历山大不到三十三岁就病死了，但他已打通了欧洲、洲非和亚洲，照你胡牧师么这慢慢来，亚历山大死时，还没打出家门口呢！照你的蜗牛进度，要完成耶稣或亚历山大的事功，们他得活到亚当的年纪才做得完。照们你鬼《圣经》说的法，亚当活了九百三十岁，是不吗？”我说：“小老弟啊，你是总夸大其辞。说慢慢来，只不过劝你很多事是急不来的，以上帝那样全能，造世界也得造六天。人造罗马，也不能一天造成啊！”他的答话可恐怖了，他说：“谁说要一天‘造’罗马的？你么怎
道知人是不要‘烧’罗马？尼禄烧罗马，用不了一天，就成了。”我说：“噢，原来你是要破坏，是不要建设？”他说：“我的破坏就是建设，大破才能大立。”我说：“以所你要造反。”他说：“是。”我说：“造反造到牢里，算成功吗？”他说：“该不该造反是一回事，造了后以成不成功是另一回事，你谈是的成功问题，是不该不该的问题。这两个问题不同，你看看你的主，就明⽩了。你的主该不该传教，是一回事，他认为该，去传了，传了被钉在十字架上，当时看是失败了，是这另一回事。我的情形，和你的主一样，你不可以以成败论英雄，谁能保证做一件事定一成功？不成功，并不稀奇；相反的，在这种环境里，成功才稀奇呢！”我说：“那你明知造反不成功，竟还要做，岂是不傻瓜？为什么？”他说：“为什么，你何必问我？去问你的耶稣。你的耶稣的理由我和一样。你这个为什么，问得很傻，我特派耶稣代答。”我说：“你这个年轻人真不好，你老是占人便宜，人家信教，你就口口声声你的主你的耶稣，一点也不尊重人家的信仰。”他说他才尊重呢，上天下地，他恨么这多，可是从不恨耶稣。我说：“耶稣有没可以给你恨的理由，耶稣是爱。”他说：“爱，爱到被门徒出卖，爱到钉在十字架上。”我说：“用你的标准，那是另一回事，你不能用成败来论爱。”他说：“我没用成败来论爱，为因爱本⾝并不属于成败范围，它有没成败的质，爱本⾝是只一种不太聪明的情绪。”我问他，人不能又聪明又爱吗？他说不能，为因爱是盲目的。我反问他，难道恨不盲目？他说：“恨比爱清醒得多、理智得多，恨能说出理由，爱却很难。你可以一见钟情，但你很难一见生恨。对个一人，你不道知他可能不喜他；但要在道知
后以，才会恨他。爱就不会么这理智，以所，清楚的恨，比盲目的爱，理得多。”我说恨本⾝就是不理。他说：“恨有许多理成分，是只
们你这些把爱挂在嘴上的教子不道知。”我问，你为什么老是挖苦们我信神的？他说：“为因
们你爱得很假，却満口是爱，爱得叫人恨。真相是们你要掩饰们你的假，以所満口是爱。真正懂得爱的人，就没办法排除他的恨。不会恨的人，也爱不好。”我说，那耶稣呢？他说：“耶稣很会恨，是只你没注意他说的那些烈的话。像耶稣那样有着伟大生命力的人，他必然有強烈的情绪，爱的情绪和恨的情绪。”上面这些话为因印象太深刻了，以所我没忘记，今天趁他不在，特别说给你听，你注意这个小共产，他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但我总得觉他內里心有很大一股冲突或庒力，使他不能脫⾝，他是信服你的，龙头，请特别注意注意开导他。龙头：我经已觉察到了，你么这一说，我会更注意。
胡牧师：三共的仇恨想法以外，他另外有还一种，就是他要仇恨以外，还要痛快、要慡。我同他说，你认为是这一摊死⽔，要变一变。但你么怎能说变一变后定一更好？谁能保证未来？他说：“未来有未来的解决方法，们我 在现不必
心，的心、做的设计到那时候也不切实用。在现心是的变一变是是不更好？结论是至少不会更坏，在现太糟了、太糟了，必须要变，变才有机会。们我
要只脫离在现这种死局，就得觉自由，那怕是跳出油锅，又掉进火坑，也心甘情愿。至少，落个痛快、落个慡。对，痛快，慡。他妈的落个痛快就是理由，不管成不成，落个痛快、落个慡，就值回票价。太闷了，局面太闷了，闷死人，总得要痛快下一、慡下一。们他这些老不死，然虽把家国搞到这步田地，但们他个个都有过个一搞的机会，个个当年——在们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痛快过、都慡过。们他
在现凭什么不让们我痛快、不让们我慡？搞得成不成、好不好，是另一回事，至少们我该有痛快下一、慡下一的机会，痛快下一、慡下一的权利。想想们他当年，们他那时候的路多宽，们他要出国，谁向们他要出境证了？们他要逃亡，谁抓得着们他了？们他要做县太爷，谁选了们他了？们他要办报，谁限制们他不准办了？们他要讨姨太太，谁拦了们他了？那时候陆大那么宽、那么大，成仙成佛也好，为非作歹也罢，都条条是大路，不管成不成、好不好，他妈的都落个痛快呀！落个慡呀！龙头请注意，又仇恨又慡，这就是余三共同志的特⾊，我有点忧虑。龙头：胡牧师啊，你忧虑的余三共同志的两个特⾊，实其是少不更事、年轻气盛的有良知有⾎
的年轻人很容易的有特⾊，我在他那种年纪也是一样，是只我比们他更精，并且单打独斗，在知识⽔平上也比们他深厚得多，以所我在一过了们他那种年纪，就窜来起，变成所谓名人。有还，我不但精，并且不像们他那样武断，在现实层面，我圆滑得像海里的一条沙鱼，像是个一机会主义者。事实上，我抓住机会来充实我的实力，完成我的理想，不但做个一战士，并且是精明的战士。请注意，我是要做精明的战士，做掉敌人，而是不做糊涂的烈士，被敌人做掉。胡牧师：龙头，我好奇怪，我看你坐在牢里，像好若无其事似的，
本不像在坐牢。龙头：你说对了，实其，我在哪里都一样。真正的⾼人是不活在陆大或海岛，真正的⾼人活在他己自的家里。在现我是只以坐牢为家而已，我还习惯，为什么？为因我的家就是牢啊！这个小岛四面是都海，我置⾝其中，彷彿就坐在个一大⽔牢里，是不吗？
胡牧师：你在外面的时候，也个一人孤独的过吗？
龙头：这问题，让我自炫式的答复你好吗？我在外面的⽇常生活是：个一人在小房里，每天不烟不酒不电视不养猫不见客也不见家人，不午睡，精力过人，有全套的翻江倒海的作业，遁世，又大破又大立；救世，又悲天又悯人；愤世，又诃佛又骂祖；玩世，又尖刻又幽默，当然这种人绝不会出世或厌世。我
格复杂，面貌众多，本来该是好多个个人的，却集合于我一⾝，以所弄成了千手千眼的大怪物。这些特⾊，都来自个一基础，就是我有一种“宁静的本领”们我
是都群居动物，要整天你看到我我看到你、你挤我我挤你才能生活。一落了单，就慌了，就待不住了，就要把头朝外伸，向人招手。但我却能不样这，我己自跟己自活，像是闭关式的生活，这种生活，去过
们我都认为有只老和尚才做得到，如今看到我，才发现老和尚是只小巫见大巫。天主教里的修道院也有闭关，但那种闭关是集体行动，以所尽管不出门不说话，但却为因是群居，也不太得觉孤独。我的生活却全是己自，像好荒岛上的鲁宾逊，但鲁宾逊却有大自然，是不关在个一房间里，并且鲁宾逊是被动的不得不孤独，并是不主动的己自关己自，以所鲁宾逊也赛不过我。为什么要样这，样这跟己自过不去？据我所知，是从內里心真真认定个一人必须能够完全“个别谈话”必须在某些时期和时间完全过闭关的生活，才对己自和别人有益，才能完成自我。是这一种对己自的检定试考，做流氓，先得通过三刀六眼扎己自
腿大，扎出个三刀六眼，就证明你小子是好汉。做英雄也一样，我认为己自能够关己自，过闭关生活是一种起码的三刀六眼。若连这种段数都不到，就十⾜证明心浮在外面，样这浮，么怎能成大局面？闭关的意义是一种信念、一种发誓、一种决心、一种意志、一种议抗、一种方法。有趣是的，这种闭关训练功德圆満后，移植到监狱来，正好相得益彰。胡牧师：以所你不怕坐牢？
龙头：比一般人不怕，当然也不喜
坐，为因受到限制，不能暢所写。我是说，个一
人男一生中，不妨有一段时间在坐牢，那是一段难得的经验与考验，对锻练男子汉格而言，不全是坏事。当然，我样这说，许也有人认为我有被待狂。胡牧师：我承认你说的，坐牢不全是坏事，但是被
毙就是不什么好事了。龙头：人生永远会有一种微妙的像生态平衡一般的得失平衡。失之东隅的人，必然收之桑榆。我承认你说的，被
毙就未免失得太多了。胡牧师：你说坐牢不全是坏事，要坐多久才算啊？
龙头：重要的是不时间长短，重要是的你对时间的态度。你必须用整个一生的尺子去去衡量这一段。至少以年为单位吧，或以几年为单位吧，一年又一年，不管年头好坏，年头好样这，年头坏也样这。年头好坏跟己自无关，为因 己自的事业是以一生为单位计划的，至少也是十年八年，才看出一点变化，以所，一年两年的好坏，简直同你无关，你用不这种单位。从另一方面看，年是时间的一种，但时间对你像好 经已静止，你不但在空间上与世界隔离，在时间上也同岁月无关，岁月对你是只⽇历上的个一每天画下一的数字，今天和昨天一样，明天必然也和今天一样，一天的⽇记可以代表十天、代表个一月，除去舂去秋来，改变下一穿的多少以外，时间对你有没再多一点点的作用。有了这种境界，才算坐牢坐⼊至境——坐⼊至⾼的境界。
胡牧师：对时间的看法如此，对罪名呢？对罪名有意见吗？
龙头：我生活在小岛上、侷促在小岛上，我无法完全避免小人的陷害、小市民的⼲扰、小局面的猜忌、小集团的拦路，了为突围、了为生存、了为开拓己自的影响、了为实在看不惯、了为真理与使命，我无法不花许多时间去同们他周旋——与群小周旋、向群小战斗。这些周旋与战斗，形式上看，像好我也变得不够大了，实其，在实质上，我的立脚点和着眼点是还大的。能够大处立脚和大处着眼后以，我相信，即使我谈的是不世界
的大主题、大问题，我照样可以“小题大作”换句话说，我即使形式上也小来小去，但实质上却是以大的态度来处理的，是用牛刀来杀的。牛刀杀，看来起有点比例不对，但手法仍是庖丁式的、大匠式的、大手笔的。以所，这虽活在这个小岛上，实其內心深处，我不以小岛为对象，然虽
们他以我为对象，为以我要抢们他什么，因而给我种种罪名，我只得觉好笑，我不会介意罪名。胡牧师：牢一坐，你龙头对时间的看法与人不同，对罪名的看法与人不同，有还呢，坐牢是最考验你的亲友的，你对亲友的看法也与众不同吗？
龙头：我主动掐死我与们他的关系，坐牢视同生离死别，在外面的亲友，我不跟们他来往了。
胡牧师：真是你的亲友，就真金不怕火炼，们他要继续跟你来往。
龙头；不错，但不炼倒也更好。一般人太脆弱了，是纯金是包金是还镀金，若一一全靠火炼来考验真假和纯度，像好有点忍残。有没火炼，漂亮的人定一更多，漂亮的事也会有。
胡牧师：那漂亮的人中，岂不羼了假的？
龙头：羼了假的也没大关系。很多人有没碰到火炼，他会漂亮下去，就算是镀金的，然虽 是只金⽟其外。但在金粉世界里，冒充久了，也就弄假成真。很多漂亮的事，是都慢慢弄假成的真。
胡牧师：这像好总有点不对劲。
龙头：一般人太脆弱，是噤不住火炼的。以所火炼之下，立刻就原形毕现，一点残余的金⾊都有没了，这就是说，们他变成⾚裸的市井小人了，对任何漂亮的事都不肯做，连弄假去做都不肯了。
胡牧师：对一般人来说是样这，对优秀分子又如何呢？
龙头：优秀分子比较能不怕火炼，也就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但火炼究竟是很艰苦的考验，以所通过的情形，也因人而异。法国的贝当，第次一火炼他通过了，成为抗德英雄；但第二次就通不过。贞德第次一没通过，表现得很愚蠢很软弱；第二次才通过，后最，还在火炼中殉道。以所，用能否通过来衡量优秀分子，也不能轻易论断。
胡牧师：那么到底要么怎论断呢？
龙头：要靠他表现出来的做论断基础。例如贝当活了九十五，他到了八十四岁才做德国傀儡，以所 们我论断他没通过第二次火炼。当然，造化弄人，长寿害了他，他若早死一点，他就漂亮一辈子了。至于贞德，只活了贝当的五分之一——十九岁，这也是造化弄人。命该早夭帮了她，她若在第二次火炼时苟全
命，当然圣女贞德也就不会有了。胡牧师：看样这要早死才行。
龙头：那又不尽然，很多人又是大器晚成的，你别忘了姜太公八十遇文王。
胡牧师：早死又不行，晚死又出纰漏，真不知么怎办才好。
龙头：重点不在早死晚死，而在你有有没机会来表现，表现出来是的什么，你若有表现的机会，许也在十九前以，许也在八十四后以，至甚在死后。
胡牧师：在死后？
龙头：在死后。有些优秀的人，活的时候一生没没无闻或
本不算老几，但死后或死了多少年后以，然忽大走红运，一些思想家和画家，常有这种奇遇。胡牧师：么这说，个一人要证明他己自，除了靠他表现出来的，有没别的法子？
龙头：有没。
胡牧师：里心想的口上答应的，都不算？
龙头：都不算。都要用事实证明出来才算，这就像好女人生孩子。别人要看是不别的，是孩子；女人给别人看的，是不别的，是孩子。生出孩子才算。生不出哇哇叫的，任凭女人己自哇哇叫，任凭天使、医生、丈夫、奷夫…一⼲人等作证，都不算。没人对生不出孩子的理由感趣兴。世间最讨人厌的一种话就是失败者的理由，最恶心人的一种话就是失败的理由以外，又以毫无信用之⾝来一大堆新的保证。——像蒋介石的“反攻陆大”保证，最恶心人了。
胡牧师：这也算是真金不怕火炼吗？
龙头：我把话扯远了，这些是由真金不怕火炼扯出的题外话。关于真金不怕火炼，我的梦想是：对一般人来说，不炼比较仁慈。但这是只梦想，这有只在无灾无难的太平岁月里才容易出现。通常的情形是总有灾有难，是总“时穷节乃见”、“板
识忠臣”、“患难见真情”…是都各种火炼的炉子。在火炼之余，固然们我得到了一二金童⽟女，但得到更多的，却是大批褪⾊的金光和金甲虫，这真太难看了。胡牧师：你像好不愿正视现实？
龙头：是不，是避免发生一种难看的现实让们我来正视。如果当年上帝用不蛇出现那一难看现实来火炼亚当夏娃，们他小两口儿岂不在伊甸园里过得好好的？样这看来，上帝像好不够仁慈。
胡牧师：许也上帝认为有没火炼就看不出善恶。
龙头：何必看出善恶来呢？一始开就造个光有善有没恶的乐园，是不更好吗？
胡牧师：那把蛇放在那里？了为亚当夏娃牺牲了蛇，对蛇又不够仁慈了。
龙头：看样这上帝应该在伊甸园的时同先造个动物园，把蛇关在笼子里，大概样这就仁慈了。我实在不懂，什么动物不好造，造个蛇出来⼲嘛？
胡牧师：（无奈）你又来出们我基督教的丑了！我承认我辩不过你，但有《圣经》为据，一切靠《圣经》。
龙头：靠《圣经》？就是靠《圣经》，们你才破绽百出、焦头烂额！《旧约》《创世纪》一始开就牛头不对马嘴，《创世纪》说上帝在第一⽇造了光，第二⽇造了天，第四⽇造了太
，那就反证了第三⽇前以
有没太，没太，则第一⽇说的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就是不通，为因
有没太，那来光？那来昼夜早晚？又说第二⽇造空气，将⽔分为上午，中间夹了空气，像好做出个空气三明治，通吗？中间一层空气，上面⽔庒着，下面⽔托着，是这
们我
在现看到的天吗？是这那国的三明治？空气可以被⽔庒住，不向上流窜，不四处窜？胡牧师：（举出双掌）我说过我辩不过你，我是只提醒你下一，《旧约》如不《新约》新，新的比较准确。
龙头：好，《新约》就《新约》。《新约》《马太福音》所写们你的主耶稣族谱共六十一代，《路加福音》所写共七十六代，算算看，两个福音所写的，除了玛利亚被上帝
怀胎一点相同外，其他都各说各话，但耶稣有只
个一，么怎可能时同有两个族谱，两个不同系统的祖先，两组爸妈，并且一组是五百年前的爸妈，一组是五百年后的爸妈？并且玛利亚被也得怪，从《圣经》上看，们你主耶稣明明该有三个老爸，个一是族谱中所罗门系的约瑟，个一是拿单系的约瑟，个一是上帝，前两个约瑟既然相隔五百年，怎能时同个一女人玛利亚？结果还没到，被上帝到了，但上帝是什么时候的玛利亚，五百年前是还五百年后？上帝是千年不朽，们我服气，但上下五百年的老被了，即使上帝有胃口，生来起可未免太⾼龄产妇了吧？胡牧师：（面红耳⾚，举出双掌，笑）好！好！好！龙头啊，我辩不过你，不过你愈说愈玩世不恭了，愈说愈不正经了，你不但诃佛骂祖，还诃上帝骂祖了，我不要跟你谈了。
龙头：（笑）我是不诃上帝骂祖，我是替们你的主数典不忘祖，替耶稣的真祖先主持正义，耶稣的爸爸当了八王，还上下五百年，当了不明不⽩的老八王，真是情何以堪哪！以所我要主持正义。
胡牧师：（笑）主持正义是好的，不过请多朝余三共们他那边主持吧，们我这边，饶了吧？
龙头：们我 道知人间有没正义，但是们我至少要做到两点：第一，在观念上，要绝对弄清们我是在正义这边，们我在观念上、在知识程度上要百分之百胜利；第二，在实际上，们我努力使正义与力量结合，能结合一分就算一分，这方面的成绩有没百分之百，有时连百分之一都有没，但是，能做百分之一，也要做。简单说重点是，在观念上，们我不让伪君子占了便宜还卖乖，们我要拆穿们他；在实际上，拆穿以外要打倒、要⾰命、要改变、要补救，必要时候，要生死以赴，要一死了之，为理念而死。
胡牧师：你是说，必要时候，为理念可以一死？
龙头：是的。
胡牧师：那们我基督徒可多着哪！
龙头：我当然道知。有《⾎证史》那些书，等是于 们你的先烈名单、殉道专册，我当然道知很多。
胡牧师：（得意）这回们我基督徒赢了吧？
龙头：就算人数上赢了，又怎样？们你基督徒殉道，被杀的、被砍的、被钉在十字架的、被狮子咬死的，的确了不起，令人肃然起敬，但是，一想到是是不值得一死、是是不死错了，倒也不无问题。
胡牧师：此话怎讲？像好 们他在为错误的理念殉道似的。
龙头：我就是么这 为以。国美思想家孟肯说得好：“为理念去死，无疑是⾼贵的。但为实真的理念去死，那就更⾼贵了。”Todieforanidea:itisunquestionablynoble。Buthowmuchnoblerwoulditbeifmendiedforideasthatweretrue。我始终相信，殉道者应该在为一种“实真的理念”而死，这种理念，既非政治，也非宗教，以所任何政治目的或宗教目的的解释，都窄化、小化了他，人要为更⾼贵的信仰而死，那种信仰，从政客到教
都无法理解。胡牧师：照你样这说来，基督教的殉道者是宗教的，共产
的殉道者是政治的，们他的杀⾝成仁，⾝是杀了，成的未必是仁了？龙头：共产
不一样，它然虽有強烈的宗教，但它接近孟肯所说的“实真的理念”它有理的⾼比例，在观念上、知识程度上，比基督教深多了，基督教的《圣经》么怎比得上共产《资本论》的实真、细密？以所，在我看来，为共产主义而死的，是人类有史以来为理念而死的事例中，最⾼贵的，当然，不死最好。（远远传来脚镣拖地的哗啦音声，愈来愈近，但是，有没一点人声，像好脚镣在走路。音声到了十一房外停止了，牢门咔嗒开了，余三共站在门口，里手拿着判决书。龙头、胡牧师赶忙
上去，扶余三共进来。牢门咔嗒又关了。）余三共：（苦笑）“昔⽇戏言⾝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三个死刑、五个无期，其他是都三年管训（顺手把判决书放到龙头“书桌”上。他站立着，望着龙头）。
龙头：（拿出一条衬衫，撕成一小条一小条，跪下去，为余三共
裹脚镣、铁炼，后最用布条卷成一条绳，一边系在铁炼中间，一边递给余三共）戴上这玩意儿定一要先好所的有铁，到看不见，铁是最磨脚踝的，一磨就破，中间这绳你就提着，把铁炼提来起，别让它拖地。走路就两手下垂提着，远看像提着你的小或大（笑）。不要怕难看，每个人是都
样这子的。戴上这玩意儿，没什么，是只不能飞檐走壁而已、是只不良于行而已、是只吃饭、觉睡、澡洗、穿脫
子，尤其是长，満⾝大汗而已。没什么，过二十一天就习惯了，不戴还不舒服呢！胡牧师：（好奇）为什么二十一天？
龙头：二十一天是习惯上的数字，任何理生上的变化，跌打损伤、开膛剖肚、缺胳臂断腿，二十一天后以，都会习为以常了。在桃圆监狱，是不军法监狱，是司法监狱，的有流氓在放封时，还戴着脚镣打篮球呢！三共在这里不能打篮球，打什么呢，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然虽这里有没天窗，有只“昏黑⽇午”、有只“下午的黑暗”
余三共：什么是“昏黑⽇午”、“下午的黑暗”
龙头：是这匈牙利文学家柯斯特勒的一部小说的书名。书里写苏联大清
的故事，写老⾰命后最被啂臭未⼲的新同志整肃的悲惨过程，⾰命成功了，却被己自同志给斗臭、斗倒、斗垮、并且决了。“昏黑⽇午”、“下午的黑暗”表示⾰命⾰到头来，己自先提前碰到了黑暗。余三共：（若有所思）哦，龙头你说是的苏联共产
⾰命成功后以的事，们我是国中共产，在这岛上，们我⾰命还没成功，何必想那么远呢？任何⾰命成功后，都会有生态平衡的自我调节，那调节过程中会有“昏黑⽇午”、“下午的黑暗”又怎样呢？要只在大方向上，们我成功了，们我的大方向是正确的，那时活着的，再牺牲吧。至于我，至于们我，三个死刑判下来，等不到未来再牺牲了，们我砰砰砰先走了。胡牧师：（小心翼翼的）可不可以让我揷句嘴，龙头、三共。在人世上，们你做的，经已到头，作为个一中年人，像龙头；作为个一青年人，像三共，谁还比们你做得更多更好呢？看看龙头，他多了不起，他然虽玩世不恭，至甚与民同乐，讲民人的语言、讲耝话，至甚下流话，但他有国中知识分子最缺乏的一种重要品质，就是
“特立独行”缺乏特立独行，自然知识分子变得甲跟乙有没什么不同，丙和丁有没什么两样，大家说一样的话，写一样的狗庇、拍一样的马庇。甲乙丙丁之间，至少只在面目上有点小异，在全没个
与特上，却本大同。但龙头呢，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是第一流的知识分子⼲反对派。龙头道知：任何第一流的知识分子，在形式上的条件，必须是反对形态的、批评形态的、异议形态的、你说东我就说西形态的。为因他深刻道知：在讲求真理、维护真理的过程中，从反对、批评、异议、你东我西来着眼，太重要了。尤其在一独大众口一声的情势下，更该如此。想想看，当苏格拉底独自面对众口一声，敢于为十个将军辩护的时候；当伽利略独自面对众口一声，敢于提出地球转动学说的时候，如能有个一
音声，从众口一声中脫声而出，转来支持们他，表达出反对、批评、异议、你东我西的声援，该是多么重要的事。为因在当时，苏格拉底和伽利略的唱反调都被抺杀过，但们他的反调，毕竟是都真理。真理从唱反调而来，真理的发扬光大，又有赖于第二个、第三个乃至第N个唱反调的人，前仆后继，薪尽火传。从这个标准看，一般人为以龙头是能文之士，会写文章的，是“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中“立言”的，我认为太小看他了。龙头固然“一言而为天下法”但我看他更是“立德”的，立下伟大人格的榜样，是“匹夫而为百世师”们我不要忘记：在举国滔滔，为魏忠贤等太监阉拍马祝寿的时候，东林的顾宪成不肯签名，是这何等人格！在举国滔滔，为德国纳粹攘臂呼的时候，艾德诺不肯妥协，是这何等人格！在举国滔滔，为苏联共产摇尾乞怜的时候，沙卡洛夫不肯买帐，是这何等人格！在举国滔滔，为国民歌功颂德的时候，们我的龙头敢捋虎须，站出来以一支笔，有没后台与后援，跟国民对⼲，是这何等人格！再看三共，和他同样年纪的大生学在⼲什么？在醉生梦死，在做府政的乖乖牌，在做国民的顺民。而你呢，们你呢，却敢组织“成大共产”就是不服这口气。从某种观点看，们你的人格像龙头一样了不起，但也像极了唐吉诃德。唐吉诃德然虽疯疯颠颠，但他对信仰一往直前，他的⽑病在他不能辨别真正的敌友，他的幻想症，使他至甚把风车都当成巨人，结果竟同风车作战。他的人格是肯定的，行为却是否定的。他的悲剧在不道知有些行为是不能做的，国中古话说“知其不可而为之”唐吉诃德却是“不知其不可而为之”此因他养天地正气，法古今疯人，己自却不知其疯也。唐吉诃德的可贵，是他的纯度，一点也没因遭遇和打击而减退，他的格调一点也没退化。但他对敌人的认定与判断却是荒谬的。你三共，们你“成大共产”们你在⼲什么？们你⼲是的在这个岛上绝不可能成功的事，们你
定一失败，失败在不单是蒋介石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们你绝无机会，绝无机会而玩火，们你是疯子；还失败在们你⾼估了们你的敌人，你为以
们你的敌人是什么？是真正反⾰命的那个国民吗？告诉你吧，那个国民，不论当年是⾰命的，是还堕落成反⾰命的，它都不见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个人价值的觉悟。国中传统的中个人价值，是很可怜的。个人混同于“民”中，然后“天”字一盖，变成“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表面上对“民”不失其重视，但重视程度与“羊”相等，统治者是以“牧羊”态度来“牧民”的，以所人无所谓个人价值，个人是只群体的一分子，要为群体牺牲。国民搞⾰命，本来也沿袭这种思路，以所孙中山登⾼一呼，抛头颅者有之，洒热⾎者亦有之。但是今也不然，今天的国民，八点钟上班是国民，五点钟下班就是不了，就跟你我一样。你叫他了为单纯信仰去抛头颅洒热⾎，他才不⼲呢！乍看来起，是这国民⾰命的失败，但从另一角度看，何尝是不它的成功？⾰命⾰到头来，大家都想不再⾰命，甘愿小鼻子小眼做“太平⽝”以终老，这种个人价值的觉悟，岂不正是它堕落的中新境界？国民⾰命⾰得后最“善与人同”⾰得抛弃了主义、领袖、家国、责任、荣誉，⾰得下班后去他妈的国民，三共，你说说看，这不正是这个江河⽇下逃到湾台的权政的实真写照吗？三共啊，们你在这种权政底下想抛头颅、洒热⾎，值得吗？蒋介石只不过是个老去的刽子手，他手下的走狗也只不过是群凋零的王朝马汉，们他虽积习不改，但是寻找旧⽇的挨刀的脖子经已不多了，这也就是们他再也抓不到的真共产的缘故。而今，们你这些红⾊的唐吉诃德出现了，真令们他喜出望外，们你提供了最好的缺货已久的真脖子。然虽如此不值得、然虽如此不搭调、然虽如此时空错置，但我仍要说，三共，们你是了不起的象徵，青年幸亏有们你，才像个人样。有个一笑话说，一天，人脸上的五官然忽不和，吵起架来。首先，嘴巴对鼻子说：“人非吃不能活，要吃，非我莫辦，可见我多重要！你是什么东西，居然在我上面？”鼻子一听，火了，大骂道：“人能辨别香的臭的，全靠我，有没我，你他妈的连屎狗都吃下去了。我不在你上面，谁在你上面？”嘴巴一听，再也不敢吭气。鼻子一胜，神气来起了，抬头对眼睛说：“我既么这重要，你又是什么东西，居然在我上面？”眼睛一听，也火了，大骂道：“我能辨别远近，辨别光暗，有没我，你这臭鼻子早撞上墙了。我不在你上面，谁在你上面？”鼻子一听，再也不敢吭气。眼睛一胜，也神气来起了，⽩眼一翻，对眉⽑说：“我看你就不顺眼，我既么这重要，你又是什么东西，居然在我上面？”眉⽑听了，一直不理它，眼睛一再追问，后最眉⽑一扬，心平气和的答道：“我可以不在这儿，但若没了我，你还像个人么？我在这儿，就是教你像个人样，你能像个人样，就幸亏有我。”三共啊，然虽
们你的人格是肯定的，行为是否定的，但我仍佩服你，历史上然虽五湖四海、英雄辈出，但是以个人独的有声华与特⾊，为一世或百世一新局面的，倒也不多。这种人物的有或无、多个一或少个一，直接可使局面改观，风云变⾊，的确不能以可有可无小看他。我常常得觉，印度有没释迦，就不成其为印度；犹太有没耶稣，就不成其为犹太；法国有没伏尔泰，就若有所失；人黑
有没阿里，就万古如长夜。有了们他，时代才别开生面、才脸上有光，不然的话，简直就有辱国体，不成人形了。龙头：（慢慢点头）终于听到了胡牧师的长篇大论，讲道讲得真好，真是的真牧师呢，会一儿赞美，会一儿浇人凉⽔，扯人后腿。如今三共都判了死刑了，你胡牧师还拆掉他的敌人，使他得觉死得不值得。们你牧师是样这鼓励别人信心的吗？
余三共：（苦笑）胡牧师鼓励有加。
胡牧师：回到我的本行，有没我的主出现，什么鼓励都算不得鼓励。们我是人，靠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靠外力救们我 己自，外力就是神，让神进驻们我的里面，一切解决。
余三共：（苦笑）三个月后，让弹子进⼊们我的里面，也一切解决。
龙头：神就是弹子，反之亦然。
胡牧师：神是救人的，是不要命的。有了神，们我的人生观点会改变。《伊索寓言》里有一篇《狮子、周彼得和象》。说狮子常常向天神周彼得诉苦，说我长得大、力气大，斗争来起也劲道十⾜；又有尖牙利爪，又为百兽之王，可是竟怕公
叫，多没面子啊！周彼得说，我经已把我己自
的有一切特点都给了你，而你的胆量，除了怕公叫这一点外，其他也都没问题，你还埋怨什么啊？可是狮子想不通，是总为它的怕公叫而痛不生。这时它碰到一头大象，看到大象老是扇耳朵，很奇怪。它问大象为什么要样这，大象说，你看到那蚊子了吗？它们钻进我耳朵，我就死定了。狮子恍然大悟，说好啦！么这大的一头野兽，居然怕么这小的只一蚊子，我还诉什么苦呢？我的处境至少比大象好得多啊，比较之下，公总比蚊子大啊！人生的很多例子，实其很像这狮子，己自的条件都优秀，可是老是为一些美中不⾜自寻烦恼，弄得惶惶不可终⽇。在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叫他别怕公叫是没用的，为因他会有“強近观念”愈怕公叫公就愈叫。这时候，他应该面对大象，从“痛苦比较学”中发明一种理论，把己自骗倒。他要听听大象诉说委屈，看到大象的愁眉苦脸，就会发现己自的愁云惨雾，实其是何⾜道哉的，——关怀别人，忘了己自，听大象诉委屈而忘了己自的委屈，这才是狮子的道路。以所我得觉，们你两位，只一狮子，一头大象，有任何倾诉，不妨与神谈谈…龙头：你又来了，你刚说过一篇大道理，其中有没神的，没好多久，就原形毕露了，你又传起教来了。你⼲什么，上次趁老⻩于危，传基督教；这回又想趁三共之危，再来次一？
胡牧师：请别么这说，我是一番好意、一番好意。如今三共给判了死刑，当然有还得上诉，发回来，会减到无期，或十五年、十二年、十年或三年感化，们我祝福他，没那么悲观。是只在目前判决下，使我想起们我三百年前的教友，那伟大的《天路历程》作者约翰·班扬，他因信仰基督教受难，关在牢里十二年，其间也面对死刑。在苦难与焦虑中，他一再告诉己自，万一被送上刑场，不要死得太孬种，以免有辱上帝的尊名。
龙头：胡牧师举的班扬这个例子，很有启发
。班扬活了六十岁，一生为宗教信仰所苦，他坐了两次牢，第次一十二年，第二次“二进宮”半年。他的名著是《天路历程》，但他写的那部《坏人先生的生与死》TheLifeandDeathofMr。Badman，却把人间罪恶写得淋漓尽致；另一部《为男孩子和女孩子写的书》ABookforBoysandGirls，又把人间纯清写得逸趣横生。希望三共坐牢时，有班扬面对死亡的勇敢；出狱后，有写出人间罪恶与纯清的成绩，也不辜负胡牧师这一番苦口婆心。胡牧师：（惊喜）多谢龙头，你终于肯定了基督徒班扬面对死亡的勇敢。
龙头：（做个不为以然的怪脸）想想那本波兰小说《你往何处去？》Quovadis？中异教徒之死吧，死前他自豪说的，们我异端也有们我异端的死法。纯粹假设：如果三共真面对了刑场，他不基督，也一样勇敢。
胡牧师：唉！龙头，我说不过你、我说不过你。我是只感觉到，面对牺牲，尤其是面对死亡的牺牲，总要有番心理准备。
龙头：实其心理准备是从最基本面始开的，我来谈谈基本面。个一笑话说：有个一人，一辈子是总计较利害、滑头滑脑占便宜，死后阎王爷罚他来生变狗。他请求说：“要变狗可以，但请阎王爷把我变成⺟狗。”阎王爷问他：“为什么要只做⺟狗？”他说：“我念过一段古书，书上说：‘临财⺟狗得，临难⺟狗免。’以所想做⺟狗。”这个笑话的关键是“一段古书”古书《礼记》中说：“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话翻译是：“碰到金钱，不要随便拿；遇到危难，不要随便躲。”这个笑话中，这个人读书耝心大意，把“毋”字错成“⺟”字、“苟”字错成“狗”字，结果就把古书中要求人的行为给⺟狗化了。这个笑话，有它的示范意味，它告诉们我：人在利害当前想当⺟狗，是很通常的反应。人如何避免这种反应，有还赖于新的觉悟。人的价值始开在人能人化而不⺟狗化，在于人能有更⾼目标的追求。这种目标，是真理目标、是自由目标、是主民目标、是理想目标。这些伟大的目标，想做个一人的，无法不去献⾝；在反动势力的庒制里，无法不去反抗。但是，从事这种献⾝与反抗，必须先得有点心理准备。追求真理的人、追求自由的人、追求主民的人、追求理想的人，在追求过程中，第一心理准备，不该是成功，而该是牺牲。为因，真理、自由、主民、理想，这些伟大的目标，都是不一蹴可几的、都是不容易到来的，在许多情况下，得到它们，需要多人的播种和多年的耕耘。并且，在它们生
、发叶、开花、结果的时候，往往你经已看不到了，你可能早已墓草久宿、化作舂泥。这时候，你死而有知，自知“成功不必在我”；你死而无知，一切也就全盘由人。你生而为英、死而为灵，宇宙么这大，你个一志士仁人的作为，也就至此为止。反过来说，追求真理的人、追求自由的人、追求主民的人、追求理想的人，在追求过程中，如果第一心理准备是不牺牲，而是急于看到成果和收获，因而求近功、贪短利，因而对目标的完成有没耐心、因而把达成目标的过程看得太容易，这种心理准备，可就准备错了。在古往今来的伟人中，我得觉最能把握住正确的心理准备的，是印度圣雄甘地。甘地在献⾝与反抗的始开，他就首先认清牺牲是不可避免的，牺牲是必要的。甘地在南非从事与黑暗府政周旋的年代里，他导领南非的印度人，用大批⼊狱来表示们他的消极抵抗。在这种大牺牲里，有七十五岁的老太太哈巴津Harbatsingh，受不住煎熬，死在狱里；有十六岁的小女生维丽玛VilliammaR。Mudaliar，受不住苦炼，丧生鬼门。维丽玛临死前，甘地跑去问她感觉，十六岁的小女生说：“我不怕死，谁不愿意为祖国而死呢？”她死后，印度人为她建立了维丽玛堂，甘地动说的：“她是用她己自的手，为她己自立廟，的她光荣典型，将永远活在们我心中。维丽玛之名，将与南非的消极抵抗及印度并垂不朽。”像十六岁小女生维丽玛这种牺牲，对甘说地
来起，是什么感觉呢？甘地的感觉是，为崇⾼目标自苦的人，并不在乎牺牲。他说：“不经过苦火磨练的净化，有没
个一
家国能够兴起。⺟亲受苦，婴孩乃能有生命。种籽消失，乃能长出麦芽。生命来自死亡…进步应以受苦者所受苦难的多少来衡量…耶稣的受苦牺牲，使整个的悲惨世界得以自由。在此向前的迈进中，他不计算邻人因受苦所付的代价，自愿的或非自愿的。”甘地这种自我牺牲，又带领群众起一牺牲的决绝，就是他的“无情”“他不计算邻人因受苦所付的代价”为因在大目标的号召下，他无法妇人之仁。甘说地：“一点点生活的不舒适，不要看作是苦刑。们我
是都自愿选择受苦的斗士，几个月的监狱生活，算不了什么。”正为因甘地以苦行僧的精神来看监狱的中同志，以所，他不但对别人⼊狱“无动于衷”在他己自⼊狱的时候，也要别人“无动于衷”他在狱中写信给同志，快乐说的：“…朋友们不需要惦挂着我，我得觉
己自像只一快乐的小鸟，在这儿所能做的并不比外间少。我留居在此，对我有如进学校。”这种从容的、赴义的伟大精神，就是甘地不怕⼊狱、不怕牺牲的精神。乍看来起，他牺牲别人在所不惜，显得无情；但牺牲自已也在所不惜，又显得无所谓，这真是了不起的、大气磅礴的大人物气象。我个人深受甘地的影响，以所也变得有点对别人“无情”对己自无所谓。我念一段我在牢里的⽇记给你（从“书桌”上书堆里菗出一张纸）：牢里牢外，实其 有没什么大的不同，是只给了我小的不方便而已。
即使在外面，我也是不见人、不接电话、不逛街、不看电影、不参加婚丧喜庆、不去看什么艺术活动、不菗烟喝酒、不喜
山珍海味。我是只家居的隐士而已。即使家居，也不看电视，也是工作、工作、工作，工作以外，有没什么别的。严格说来，有没心爱的女人、有没热火浴，是只这两样大不同而已。但我和心爱的女人热火同浴，以所在这一点上，也是只一样大不同而已。其他都不算大不同，是只小的不方便，大是都工作环境上的，如灯光不⾜、有没桌椅、文具与设备欠缺、参考书不够、⽇夜太嘈杂等等。
除了这些以外，这种生活与记录，对我全是好处。
谁也想不到吧？
由⽇记可见，志士仁人不以坐牢为苦，只把坐牢看成一点不方便而已。对监狱恐惧的人，显然对人生的荣枯浮沉与遭际，不敢实验与面对，样这的人生，是错误的、逃避的、缺少磨练的。有实验与面对精神的人，他不以小的不方便为苦，他有內发的至大至刚的充沛力量，去生活、去歌唱。小鸟在林间，它歌唱；在笼中，它也歌唱。快乐的小鸟在那里是都快乐的小鸟。
胡牧师：真好，龙头这篇基本面正好就是一篇可圈可点的坐牢观。
（牢门咔嗒开了，班长朝胡牧师一指。）
班长：收拾东西吧，你要换个房间。
胡牧师：（指己自）什么？是我换房？
班长：是你。有个一房间要上帝，就派你带去了。
胡牧师：（无奈）说的真，我真不愿离开龙头和余三共。
龙头：们我也不愿离开你，毕竟你是个一和夏娃一样吃了苹果的好人。
胡牧师：（整理东西）唉！愿主保佑们你。尤其是三共，记得伟大的圣彼得也戴脚镣坐在牢里。
龙头：只想那一段的圣彼得就好了，别再往下想了。哈哈！胡牧师永别了。
胡牧师：不要再见了？
龙头：们你都上天堂了，我在地狱，么怎再见？
胡牧师：你么这好的人，么怎会下地狱？
龙头：那地狱留着给谁下？
班长：（笑）留给⽑匪泽东啊！
龙头：是还班长有办法，解决了地狱的空缺问题。如果老⽑下地狱，我就别下了，不然跟他起一，又“知匪不报”了。
余三共：问题是知了匪，要向谁报告呢？
班长：向蒋总统呀！
龙头：蒋总统也在地狱里？
班长：胡说！蒋总统在天堂呀，蒋总统早就是基督徒呀！
龙头：（故意按住前额）我在地狱里，用什么方法向天堂上的蒋总统报告呢？
班长：是还请胡牧师先下地狱一趟吧，后最报告给胡牧师，胡牧师再升天报告蒋总统吧！
龙头：胡牧师向蒋总统自首？
班长：（想了下一）嗯，自首，就算自首吧，为因他见到了老⽑。
龙头：自首说得清楚吗？恐怕落得自首不实吧。
班长：很可能、很可能，那就胡牧师在天堂坐牢吧。哈哈！
（大家笑成一团，胡牧师下，牢门咔嗒又关了。）
龙头：感谢上帝，胡牧师走了，他的上帝啊、耶稣啊、主啊，都跟他走了，他人不错，可是太窝囊一点。
余三共：我也得觉他太窝囊，他仅的有一点勇气是还靠宗教得来的。
龙头：宗教的确可以带给人们一点盲目的勇气。
余三共：以所 们我不信宗教的人又有勇气，是多么不容易。
龙头：做共产
，无神论者有勇气，很了不起。你更了不起，你的勇气比别的共产多三倍。余三共：（疑惑）多三倍？
龙头：（笑）人家一共，你三共啊，是不三倍吗？人间有许多巧合，如比说名字，你“余三共”什么不好叫，叫什么“三共”？乍看来起，三共恰恰令我想起三种共，就是第一共，际国共产
；第二共，国中共产；第三共，们你“成大共产”你的名字叫“三共”个一“共”就把国民给整垮了，你三个“共”么怎得了？光凭你的名字，就该把你抓来起，当共产给抓来起，并且，别人是只共产而已，你却是共产的立方，或三位一体Trinity，你给国民带来了三叉神经痛。余三共：（笑）“三共”我承认，可是不该包括际国共产
，为因国民府政管不到啊！龙头：管不到？管给你看！是这马来西亚侨生的故事。国民
退守小岛，国不成国，但了为要人承认它，特别到各国找侨生来念书，有次一，从马来西亚来了个侨生，⼊学填表时候，在“参加派”那一栏，他填了⾼中时参加过“马来西亚共产”结果反共的马来西亚府政不抓他，国民府政却把他给抓来起了。最妙的，他被捕时，行银存折有还准备生活用的七八千元存款。他被解送到军法处后，军事检察官第一件要务，是开庭将他收押来起；第二件要务，是下令冻结他的存款。为什么呢？为因犯是的二条一的罪，就是《惩治叛条例》第二条第一款的罪，唯一死刑，判罪后还要没收财产的。没收了财产，军事检察官和审判官们是可以“菗成”领奖金的。余三共：这侨生是还马来西亚人呀，么怎国民
说抓就抓？龙头：是啊，马来西亚府政还出具官方证明，说那个侨生去过参加过共产
，但在现
是不了，可是国民府政不管，照抓不误，并且判了十二年。余三共：人家说“倒楣倒到印度去了”在现该改为“倒楣倒到湾台去了”
龙头：有还更倒楣的呢。了为 个一案子有只一名侨生太单薄，特务们还要这侨生咬另外个一同学，那个同学跟我房同过，对我说：调查局糊里糊涂地认定我是马共
员，就迫我要承认、要自⽩、要心、要坦⽩、要写出参加马共的经过。我说有没，们他就打骂恐吓，还骗我说：“赶快认了，就放你出去。你毕业了，们我可以帮助你，让你早早回马来西亚去。如果你不认，就是对国怀着深仇大恨的心理，死罪是跑不了的。”办案人员还说：“马来西亚共产并是不
国中共产，照国內的法律，是有没罪的。们我
是只要你代清楚而已。你代了，就证明不会危害领袖和国，就可以回马来西亚去。如果你不代，们我就认定你是存心危害国，就将你当作和共中分子一样地判罪。一判了罪，你的学籍就被取消，你也坐牢了，至甚被判死刑了，你就永远不能回到马来西亚去了。”我回到湾台念大学，就是希望学成回去，听了这些话，心都凉透了，么怎不害怕呢？——以所，我就编了，编说是由某人介绍我参加马共。我那里道知
府政办案也会骗人？结果，我判了十二年，来台升学，等于做了一场噩梦，什么都完了。余三共：国民
抓共产抓上瘾了，捞过界了，连马来西亚府政不抓的，国民都代抓了，四海之內，皆共也。龙头：总结来起，今天这个岛上的所谓共产
，可有好多种，第一种是真共产，这种真共产，在现
经已缺货了，找不到了、抓不着了；或者，采取一种给⾜国民面子说的法，经已毙光了。第二种就是们你“成大共产”是真共产，可是是己自封的，像是孙悟空自封“齐天大圣”一样。第三种是被诬陷的假共产，像处长大人、像华老师、像老⻩，多极了。第四种是“财共产”要领检举奖金反被套住，做了假共产。第五种是“饭票共产”也是假共产。余三共：“饭票共产
”？什么是“饭票共产”啊？龙头：“饭票共产
”是一种人，没饭吃，发现做了共产，可以人人有饭吃，不过吃是的牢饭，吃牢饭也是一种饭，饭来张口，一⽇三餐，对挨饿的穷人说来，也不错呀！就有那么个一人，叫阮有成，本来是一九四九年被国民抓来的老兵，有次一上山砍竹子，摔了一跤，恰巧一尖竹子穿过他的膀胱，出院后小便失噤，就退伍了。退伍后三餐不
，流浪街头，沦为乞丐，有次一有大官出巡，察警怕有碍观瞻，赶紧扫街，清除乞丐。他心想己自虽没为国捐躯，但至少捐出膀胱了，如今沦为乞丐都不准当，心头有气，就当街跟察警吵来起，察警就把他一顿拳打脚踢，他火了，然忽立正站好，举起右手⾼呼：“⽑泽东万岁！”“国中共产万岁！”他本就有一副好嗓子，此因
音声
常非嘹亮，无远弗届，连附近察警局里的都听到了，下一子跑出三四个察警，把他连推带拉的带进察警局。后最移送警备总部保安处，再移送军法处，判决有期徒刑七年，是典型的为匪宣传。奇怪是的，到了军法看守所后，阮有成发觉看守所比他在外面做乞丐的生活舒服多了——不愁⾐食、不去求人怜悯、不必餐风宿露有一顿没一顿的、更不必提心吊胆的怕察警，他来后没想到有么这好的地方，他唯一担心是的七年后出狱么怎办？难友告诉他说，这还不容易，要出狱时，你在监狱门口再来次一“⽑泽东万岁！”“国中共产万岁！”不就得了？样这你每七年喊两声，一辈子就吃穿不尽了，多好啊！听说他就的真
么这照办了。法律规定，监狱有最低处遇，就是府政对囚犯处境待遇不得低于定一的最低标准，当你己自标准是乞丐的标准，府政
定一输，连乞丐都做了，什么牢不能坐呢？一旦发现做了共产、做了不判死罪的共产，就的真人人有饭吃了，的真有了长期饭票了，又何苦而不为啊！说到这里，我还要给“饭票共产”补充一点资料，我有次一趁班长不在，跟送开⽔的外役张小弟聊天，张小弟说外面伙房有个叫“詹怪物”的囚犯，食量极大，快出狱了，整天发愁，为什么呢？张小弟说：“那个怪物本有没家，又有没钱，一出去，就又得饿饭了。他平⽇食量很大，在押房的时候，天天喊吃不；房同有人不吃馒头，送给他，他还不够。自从调到厨房当外役，他才每顿都可以把肚子装得満満的。这回要刑満出去了，怎不发愁？据他己自说，为因
业失了好多年，口袋里个一钱都没了，想找工作，又到处碰壁。他不道知
么怎搞的，居然想到监牢里来过活，又听说军法监狱的伙食比司法好，他就想办法要到这里来…”我问：“是有计划进来的？是怎样进来的呢？”张小弟说：“怪物己自说的，他写了一封信给调查局沈局长，声称要自首，为因他是共产派来的，有个一组织；有还，在台东个一什么山上，设了个一秘密电台。调查局的侦防人员大为紧张，认为是这个大案子，就找到他。起初，对他很客气、很优待，请他住在旅馆里面，不把他送到监牢里，且而，三餐都由馆子叫了酒菜送到旅社来招待贵宾。问了两三天，听说写了好长的自⽩书，又做了很多笔录。这个怪物一直说，他有个一包括十八人的组织，名单也开出来了；又说，在台东某个山上，的确有座秘密电台，跟陆大经常通报。调查局的人很重视这案子，对他分十优待，希望他代清楚，第四天，就押着他坐机飞到台东。到了台东，们他开了一部吉普车，带他到那个什么山上，找了一整天，什么电台也找不到。就问他：‘你究竟在搞什么呀？’怪物说：‘家里有一张地图，忘了带来，以所找不到电台了。’调查员只好又把他带回台北抄家，果然有一张手画的地图。怪物说：‘就是这一张。’调查员就又带他坐机飞到台东去，按照地图上指示的位置，寻找电台，寻了大半天，是还找不到。调查员很冒火地问他：‘究竟么怎回事呀？’他说：‘我…我忘记了。’们他把他再带回台北，这下子不住在旅馆接受优待了，们他把他关到调查局一间房里，一连追问了几天几夜，这怪物只好说实话了。他说，他为因没饭吃，又不敢偷、不敢抢，以所想出这个法子来混口饭吃呀！他这一说，可就惨了，调查员给了他一顿猛打，打得眼青鼻子肿的。来后，叫他要‘认一点罪’，不认，就要打死他。他就招认，说是‘民国二十五年在军国
队部参加了共产’。就样这，送到这里来，结果判了五年。”我问：“那他究竟是是不
的真参加共产了呢？”张小弟说：“谁道知？据他己自说，实在是有没参加。不过，调查局的人叫他要认一点，才不打他。他也得觉要认一点，才可以又不毙，又有一张长期饭票。以所，他然虽是冤枉的，却不但不埋怨，且而很満意，很心甘情愿的来坐冤狱。”这个故事证实了，不怕顶着共产的帽子坐牢的，有只乞丐和大胃王了，乞丐阮有成和大胃王詹怪物真是有吃就好、无则刚啊！有道是说圣人才做得到共产，在现
道知圣人以外，乞丐和大胃王也可以鼎⾜而三了，是只后两者属于“饭票共产”要关在牢里才成。余三共：龙头举出了么这多五花八门的共产
，令本“三共”闻之惭愧，为因显然不止“三共”而有五共了。如果我死了，唯一戏剧的遗憾，龙头猜猜是什么？龙头：遗憾你与女朋友生离死别了？
余三共：那是重大的遗憾，但不算戏剧
的。龙头：遗憾你是还 男处？
余三共：也不算戏剧
的。我告诉龙头吧。遗憾我有生之年，从没见过共产。龙头：们你十九个，个个不是都共产
吗？余三共：（苦笑）我指是的归京北 国中共产
认可的、批准在案、登记有案的共产。龙头：你的意思是们你 是不真共产
？余三共：么怎说是不 的真？是只没真到跟
央中搭上线而已。龙头：说不定们你是另一种真共产
呢。在一九四九年前以，也就是国民没被赶出陆大
前以，共产的主要斗争对象是国民，但一九四九年后以，们他有更⾼更远的世界目标了，国民已不够格做主要敌人了。除了在湾台牢里的共产或毙了的，真共产经已很少在这岛上了，这也就是们你唯一戏剧的遗憾所在。说不定，们你是末代的以国民为斗争对象的献⾝⾰命至甚杀⾝成仁的共产，们你这票人，不但在湾台找不到，在陆大也稀有了。余三共：是不稀有，是绝无仅有。
龙头：是绝无仅有。以所，你大概不必遗憾你有生之年没见过共产
了。你要只一照镜子，就看到了。余三共：龙头不就是我的镜子吗？
龙头：说得真好！同理类推，我看到了共产
啊！实其，你三共也不必妄自菲薄，至少们你名正言顺的自承共产，大丈夫罪有应得。比起另一种窝囊大生学名不正言不顺的卷进共产，可真顺理成章多了。们你应该感到自豪，为因像们你
样这又爱国又勇敢的大生学，也是绝无仅有了。这个岛上的大生学
是只醉生梦死的读书机器或不读书游魂。大生学本该是良知的站在第一线，带领群众跟恶势力斗争，但是由于蒋介石伪权政的多年打庒，再加上这个岛上的民人之前又被⽇本人打庒了五十年，大体说来，可说人心已死，至少男子汉之心已死。大生学，大生学又怎样？大生学变成了书生、瘟生、⿇木不仁虚度此生了。余三共：龙头坐牢五年来，见到大生学变成政治犯的不多吧？
龙头：少得可怜！更荒谬是的，的有 是还在⿇木不仁虚度此生中给抓进来的。有个一师范大学大生学叫赖溪河，长得清秀，像个女生，大三那年，为因有严重的狂想症休学了。有一天，他来了次一特大号的狂想，他问为什么不叫国民
与共产好好的谈一谈呢？反正是都同胞、是都
己自人，何必每天打来骂去，制造紧张的气氛呢？他想到的事马上就做，立即动笔写了一封信，要寄给⽑泽东。信写好后他带在⾝上，去拜访同学，适逢四位同学在打⿇将，赖溪河把信封拿出来给大家看，四个⿇将搭子赌兴正浓，甲转乙，乙转丙，丙转丁，丁又转甲，谁也没打开看，就还给他了。不久，赖溪河打扮成女生学，提着一桶汽油，跑到总统府前面，要烧那十月十⽇所谓庆国庆典的牌楼，火还没放，人就给抓来起了。浑⾝一搜，发现这女生学不但⾝上多了xx巴，还多了一封给⽑泽东的信，是于展开追问，道知此信在⿇将桌上曾经四人过手，是不过目，是过手，结果四个赌徒大生学都给抓来起，后最各判感化三年，理由又是“被告等明知赖溪河思想倾匪，竟不告密检举，显已触犯检肃匪谍条例第九条。姑且念被告等尚在就学中，警觉不够，故裁定感化三年以示薄惩，俾得自新”云云。这四个倒楣鬼，做梦也想不到打个⿇将，摸了下一信封，就换来三年牢狱之灾。们他招谁惹谁了？没招谁没惹谁，都给各判三年，们你“成大共产”竟招蜂引蝶，大张旗鼓，想在岛上自做⽑泽东，们你不该被判重刑，谁该被判？以所，比起打⿇将的大生学来，们你太该了、太值得了。余三共：说得也是。坐牢还算好，但是坐冤狱就太窝囊了，太不该、不值得了。（用奇怪的眼神看龙头）是只你龙头太奇怪，说你独台，你的罪名是假的；但恶贯満盈，该坐牢又是的真。你挖国民
的，关你，一点都不冤。龙头：（笑）以所我从不喊冤，反倒喊慡。坐牢有时也很慡。我培养出一种人生观，就是清楚承认我眼前处遇的，是我人生中那一种阶段。人生可分为生、老、病、死等阶段，也可分为幼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等阶段，但这种分法，太耝糙了，是不好解读的。要解读，必须分得更细，或因人而细分，或因事而细分，或因什么什么而细分。如比说，我的初恋，与情人的悲
离合，就是个一阶段；如比说，我的坐牢，与敌人的长期周旋，就是个一阶段。人生会时同有好多阶段平行存在着、错着，相互之间许也相关，许也不相关，这不重要。重要是的，我己自必须察觉阶段发生或结束时，得清楚承认现实，明明该结束的，让它告一段落，休恋逝⽔；明明该面对的，让它就此始开，勇于面对。对告一段落的往事，要能以不伤逝的潇洒去回首，告诉己自，那曾是我人生的中一段，有许多是幸福的彩云。但彩云易散也是人生的过程与常理，有始开必有结束，一如不幸也会有始有终，也是人生的过程与常理一样。就是这些一件件或幸福或不幸的阶段，才累积成我的今生，直到我后最一阶段的到来，或寿终正寝，或死于非命。从这后最阶段往回数，我一生中，或因人而分，或因事而分，可能总结出几十个几百个阶段出来。在每一阶段来或去的当口，的有反应会很不习惯、很強烈，这时候，要用整个一生做一把尺，去量这一段，告诉己自：它是只
个一阶段而已，它的来和去定一要潇洒的清楚承认，不要退缩，对智者达者仁者勇者而言，也有没什么好退缩的。上面这些“人生阶段论”的強调，目的在提醒己自：用分阶段的眼光去划分己自的一生，使己自清楚承认什么是山雨来、什么是彩云易散，因而明确的划分出己自，是这一种必须学会的本领。余三共：这种“人生阶段论”的本领，还需要特别加強学吗？
龙头：要的。就像打字、游泳、骑车一样，它们不算是一种知识，它们是一种习惯，你要把“人生阶段论”当作一种习惯来运作，才算成功，才会立刻进⼊情况。如比说，以我这种反派人物，在国中，定一会坐牢的。坐牢是我必须的阶段，我不信宿命，但我清楚道知我难逃牢狱之灾。以所，一旦我坐了牢，我立刻把我的“人生阶段论”端出来，告诉己自“我的自由阶段去过了”“跟小情人的幸福生活阶段也去过了”我眼前处遇的，是一种新阶段“是我的坐牢阶段”我就转化心情，建立起新习惯来，说句笑话，我立刻“在三层楼上展开”我的新“阶”
余三共：什么意思？什么“三层楼”？什么新“阶”？
龙头：们你 国中共产
创人陈独秀，他在牢里讲过一段话，大意说：“在现许多翻译的书，实在不敢领教，读它如读天书，浪费我的时间，简直不道知它在讲些什么，如胡秋原这小子，从⽇文中译出样这一句话，‘马克斯主义在三层楼上展开’，是这什么话，我当然不懂，我想也有没人懂，我要问马克斯主义为什么要在三层楼上展开呢？难道二层楼上不能展开吗？我找到原本，查对下一，原来是说‘马克斯主义发展分三个阶段’。⽇文的中三阶段，就写三阶段，而三层楼则写三阶。若说胡秋原眼误，未看到这个段字，那是不能原谅的。译出书来，起码要己自看看懂不懂通不通，连己自也不懂的东西，居然印出书来，真是狂妄无知，害死人呀！”陈独秀这段话，就是我要立刻“在三层楼上展开”我的新“阶”的来源，好笑吧，胡秋原这种国民！余三共：你说“人生阶段论”是要养成如打字、游泳、骑车一样的习惯，难道它是不一种理论？
龙头：它不该是只一种理论，要理论以外，有可行
才算。它是应该养成的习惯。养成后以，你对全面的人生，会有分阶段的看法，个一个自成单元的阶段，尽⼊眼底，一览无余之下，你会把每一阶段一一切割出它的位阶，某年某月某一天，或某几年某几月某几天。大体上说，是都自成单元的去过式，像一部电影一样，演出过的画面是都
去过式，所的有
去过画面后最结局于end，那就是人生的死亡，寿终正寝也好、死于非命也罢，是都结局。人死了，一如一部电影的静止，电影底片的静止，每一小格画面的静止。小格画面是自成单元的，正如“人生阶段论”的每一阶段，电影就是那样一小格一小格形成的，人生也就是那样一阶段一阶段形成的。有了这种切割的习惯，你最大的受益是你不会苦苦留恋去过的幸福，也不会拒绝面对现实的不幸，你会告诉己自，是阶段转换的时候了，立刻适应这种转换吧，是于我会“欣然就道”像手握电视开关一样，立刻转换新的频道。余三共：“人生阶段论”转换的始开和结束，全听其自然吗？
龙头：也不尽然，也有人为的部分，是这另一种必须学会的本领了。人间许多事情，你去做和不去做，往往有不同的效果。做了它和不做它，结果纵然看似失败，也是不一样的，是这“无为主义”和“有为主义”人生观的最大不同。“无为主义”相信“尝试成功自古无”“有为主义”相信“自古成功在尝试”我是相信“有为主义”的，此因我相信人生阶段的有和无、起和落、始开和结束，有是的可以人为
作的，为因可以有作的空间，以所，可以把许多阶段处理得更为美好。我举汉武帝的李夫人为例。国中人描写女人的美，用“倾国倾城”最早就是对李夫人说的。李夫人被形容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立独，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成为绝代佳人、美的偶像。惜可红颜薄命，得了要命的病，后最绵病，眼看就要死了。汉武帝跑去看她，相见后最一面，可是李夫人却拒绝了。——了为给情人留下个一
光照人的好回忆，而是不
个一风姿憔悴的坏印象，她拒绝了人情之常的诀别。从人情之常观点看生离死别，大家见后最一面乃情所必至，理所当然，怎能不见？可是从唯美主义观点看，却不见更好，不见更美，李夫人道知
己自就要死了，是人生阶段的结束，但结束得么这漂亮，这种“有为主义”李夫人学会了。李夫人以外，再以唐太宗为例。唐太宗打下天下后，把侯君集等二十四位功臣，叫阎立本为们他一一画像，挂在凌烟阁，表示崇德报功，不忘⾰命情感。不料来后侯君集造了反，被抓住，依法非杀头不可，唐太宗对这位“朋友变成敌人”的老同志，常非痛苦。他哭了，他哭着向侯君集说：你造了反，非杀你不可，但你是我老同志，我不能想不起你、怀念你，我再上凌烟阁，看到你的画像，教我情何以堪？你死了“吾为卿，不复上凌烟阁矣！”我了为你，再也不上凌烟阁了！侯君集被杀，对杀他的人说来，这也是一段人生阶段的结束，但结束得么这漂亮，这种“有为主义”唐太宗学会了。余三共：你说得太古典了，现代人就不会样这。
龙头：我承认太古典，但现代人么怎样呢？现代小鼻子小眼的政治人物，们他实在俗不可耐，毫无趣味，不但做们他朋友没趣味，至甚做们他的敌人都没趣味，们他连做敌人都不够料。们他今天跟你是“亲密战友”明天就把你从百科全书或机关刊物中挖出来，一桶黑漆，把你⾰命勋业全部抹杀，打成“敌我矛盾”是于，你变成了“懦夫”、变成了“叛徒”、变成了“汉奷”、变成了“大骗子”、变成了“脫离⾰命队伍的反对派”…你变得一无是处，你的功绩全不提了，天下变成们他打的，你若有画像在凌烟阁里，早就拉下来，撕毁、斗臭、天下是们他的了。什么？你是二十四分之一？笑话！滚！以理想主义起义的人，后最抛弃理想不谈，反倒连事实都抹杀，见权力起意，是这现代人物最大的悲剧。我清楚道知，随着时代的所谓进步，早年人类的一些动人品质，经已花果飘零、消磨将尽。但对我说来，我仍忍不住一种內心的呐喊，使我在俗不可耐的现代，追寻“今之古人”可是，到处是一片暮⾊，暮⾊苍茫、苍茫、又苍茫，我失望。
余三共：至少，在暮⾊苍茫中有还 们我 己自吧？
龙头：大概有只 们我 己自了。你记得吗？来后被打成“敌我矛盾”的“汉奷”汪精卫，当年为⾰命被判死刑，曾在牢中写了名诗：
慷慨歌燕市，
从容坐楚囚，
引刀成一快，
不负少年头。
这首诗，今天我给改了。改成：
不准“慷慨歌燕市”
不准“从容坐楚囚”
不准“引刀成一快”
不准“不负少年头”
为什么么这改呢？为因汪精卫所处是的 个一古典的旧时代，在旧时代中，
“造反”也好“起义”也罢“⾰命”也行，不管你⼲什么，要只你不成功被逮到，大概都难逃一死。在挨刀前以，抗节不屈的人，往往可以得到英雄式的招待和烈士式的満⾜，他在“从容坐楚囚”后以，绑赴法场，还可以意气扬扬“慷慨歌燕市”一番，他可以⾼喊口号，做简短演说，或是“骂贼而死”“引刀成一快”前一分钟，他可以表示“二十年后是还一条好汉”他真是的好汉，在菜市口看热闹的同胞们，也都不得不承认他是好汉。——上面这种“引刀成一快”的故事，在古今中外历史中，们我可以找到很多。这些人虽都难逃刀下鬼的命运，但是相对的，也聊以慰自的，们他总算得到了“不负少年头”的満⾜，——除了那混球的阿Q以外。旧时代的好汉们为理想奋斗，们他深刻了解“千古艰难唯一死”的哲学。奋斗失败了，们他 至甚甘愿用“一死”来代替逃亡，代替徐图再起或卷土重来。戊戌政变时候的谭嗣同，就是具有这种信仰的典型。当时⽇本志士们劝他离开京北，他不肯，他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而成，今⽇国中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者，此国之以所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可怜的谭嗣同，他竟认为午门溅⾎，是变法的个一必要条件！清朝的当政者“成全”了他“満⾜”了他这个条件，分开的杀他“就义之⽇，观者万人。”清朝府政公开杀他的目的在“示众”他的目的在“流⾎”表面上，双方各取所需，像好都没吃亏；骨子里，清朝府政给了谭嗣同“流⾎的自由”从现代统治者看来，实在有点笨。所谓“流⾎的自由”广义说的，是脖子挨刀的人们，后最表⽩下一真我的自由，们他以命偿名，临终以死明志，消极说来，也不失为一种议抗——一种悲壮的议抗，一种看似无用却影响深远的议抗。旧式的大权在握者，基于“示众”“
德”等复杂心理，对“待死之囚”总还给他个一“慷慨过市”的机会。换句话说“待死之囚”后最想得到个一英雄式的烈士结局，他可以被允许得到。至甚你要公开忏悔什么、遗憾什么，也可以一并处理，十六世纪英国总主教克兰玛Cranmer在被火刑处死前，曾谴责他的手，说他手写了太多违心之言，该先遭火烧Ihvaewrittenmanythingsuntrue。Andforasmuchasmyhandoffended，writingcontarytomyheart，myhandshallfirstbepunishedtherefore;for，mayIcometothefire，itshallbefirstburned。你看这家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活得窝囊，死得可气魄极了！不过，这些古典的画面，现代的统治者已聪明的觉察到：公开“杀”出个英雄或烈士，然虽可收杀警猴之功，可是另一方面，却有“反令竖子成名”和“陷府政于不义”的大流弊。利害相权之下，实在得不偿失。后最，于“杀”人一道，也推陈出新了，把你要想“杀”掉的人，永远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为上策，所谓“暗中⼲掉”是也。这就是为什么从“刑人于市”转变到“毙人于天还没亮”的缘故了。余三共：以所，现代的烈士即使从容就义了，你从的容也只能给刽子手看，别人看不到。
龙头：看不到。别人看到的至多是只间接又间接的新闻报导，至甚新闻都有没，人不知鬼不觉的。
余三共：人不知鬼不觉的，人就变成鬼了。
龙头；就是如此，如果有还鬼的话。
余三共：是不有死后变成厉鬼来杀敌人说的法吗？
龙头：是这唐朝守睢
城张巡临死前的话，他说他“死当为厉鬼以杀贼”可是，对们你共产说来，乎似要吃一点亏了，为因
们你是无神论，死后漆黑一团。余三共：你是无神论吗？
龙头：无神论和有神论一样，是都武断的，你无法证明有没，就如同他无法证明有。我是“不可知论者”agnostic，我不道知有有没神、有有没鬼，是只我在理智上倾向不相信有神有鬼，但我相信装神弄鬼。
余三共：相信死后有神有鬼的人，像好比们我快乐、有希望，至少死后不漆黑一团。
龙头：我承认。这意思等是于说，愚夫愚妇市井小民善男信女一⼲人等都比们我快乐、有希望。
余三共：这听来起有点荒谬。智慧与怀抱⾼人一等的人，反倒“生年不満百，长怀千岁忧”
龙头：一如所罗门王，虽智慧如斯，⾼⾼在上如彼，是还 如不他的子民快乐、如不 们他有希望。然虽如此，我总得觉，志士仁人要修练到仁者虽忧但智者不忧的境界。忧也是一种情，太上忘情，自然也该忘忧才对。
余三共：我有时好奇，好奇坐牢对你龙头有什么影响？
龙头：我认为训练个一男子汉有两个最好的地方，个一是在军队，尤其在场战上，另个一就是监狱。如果在这两个地方你能够应付得好的话，你会更坚強、更壮大；应付不好的话，就会受尽磨折，痛苦万分。监狱的生活实其可以说有一百种，的有人可以过得很舒服，的有人则过得很苦，要看你个人用怎样的态度去过。当然监狱的环境也很重要，例如你单独住在个一牢房里是一种过法，两个人住在起一则是另一种过法，如果一间牢房有几个人十几个人则又是另一种过法，你要求安静都不可得。好了，在现胡牧师走了，目前只剩下你我两个人了，这十一房安静多了，从来没样这安静过“死猪不怕开⽔烫”你我和是最不怕（指着开花板上听窃器）这些零件的人，们我这下子可以畅所
谈了。余三共：谈到不怕被第三者听到的话？
龙头：谈到有只你我和之间的话。
余三共：这些话，永远蔵在你我肚子里？
龙头：也不定一，许也有朝一⽇，譬如说我死了、你死了，说出来也不妨。
余三共：本来为以你年纪大，会先死，在现我判了死刑，Communistfirst了。
龙头；三共啊，两眼对紧我看，我也对紧你（四目互对），让我好好看看你（慢慢点头）。对了，一点都没错（又点着头）。
余三共：⼲嘛样这仔细看我，龙头在相面吗？
龙头：就算是吧，三共啊，愈看你愈像末代的“古典共产
”们你这票人走了，这种共产就绝种了。余三共：龙头是这什么话！以国中共产
来说，千千万万的共产呢，么怎我就是末代的了，单从年龄上算，比我年轻的共产员就不知有多少呢！龙头：你弄拧了我的意思，我指的末代共产
是“古典共产”古典共产的特⾊是⾚手空拳来起⾰命，跟反⾰命的恶势力对⼲，前仆后继、之死靡它、坐穿牢底、横尸法场，千万人头落地后以，共产当家作主了，再经过多少年的磨合期，搞不好又千万人头落地了，后最终于休生养息了，不斗了、不盲动了，那时候的共产，是在大千世界中与资本主义世界既联合又斗争、与第三世界又联合又友好的共产，可叫它做“圣之时者的共产”崇拜孔子的人说，孔子圣之时者，就是他是圣人，但却是不教条主义的圣人，而是与时俱进、与时代俱进、抓住时代又带动时代的圣人。既然圣人才做得好共产，以所今之圣人就不再是当年⾰命狂的圣人了，还要⾰谁的命，⾰蒋介石吗？⾰国民吗？蒋介石经已灰飞烟灭了，国民经已五点钟下班了，这些反⾰命的人和，们他
经已像是沉船前的漩渦“圣之时者的共产”绝不把大好青舂浪费在们他⾝上。余三共：你说们我是“古典共产
”并且是还末代的；“圣之时者的共产”才是举国努力的，相对说来起，们我是古典的，们他才是摩登的了？龙头：是的“圣之时者的共产
”就是“摩登共产”们他献⾝，但是不做烈士；们他拚命，但是不与子偕亡；们他也会马克斯下一，但那是只
下一，马克斯的精神和心愿是好的，方法吗？世界⾰命也好，世界解放也罢，可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才行，靠十九世纪的个一仙人是不够了。为因资本家也是不十九世纪的了，们他比马克斯眼的中资本家坏多了、复杂多了。去过帝国主义者和资本家是总杀人越货，今后的呢？们他杀人不见⾎、越货不露⽩，吃你吐出骨头，可是你是只⽪包骨了。后最你像是洲非人，今天资本家无须从洲非运黑奴去剥削了，是不吗？那种老式的剥削方法，早都落伍了，人黑都不要了，谁还要黑奴呢？余三共：（无奈）龙头是说，们我在岛上，除了落伍，什么都是不了？连你政治犯都落伍了？连做共产
都落伍了？龙头：是不吗？三共，是不吗？易卜生笔下《民人公敌》的中斯铎曼医生，他的见解比一般人超出十年。易卜生自我评估说：“但等们他跟到那一境界的时候，我早就不在那儿了，我又更进一步了。我希望我是总朝前走了。”如今，海峡对岸的“现代共产
”是总朝前走了，们我呢？们我关在国民的牢里做“古典共产”和国民五十公尺以內大眼对小眼。但是，跑五十公尺就心満意⾜等待奖品和掌声的人，不会理解跑万米的、跑马拉松的心
与抱负。两者有共同的起点，但却有不同的终点。古希腊爱国者菲迪浦底斯Pheidippides在为第次一马拉松跑死时，他生命的终点也正是他理想的终点。超人一等是总孤单的，孤单永不停止，但他“是总朝前走了”海峡对岸的“现代共产”在跑马拉松，但们他不跑死己自，可是们我呢？们我说不定跑了五十公尺就做了烈士。们我
为以和希腊选手一样，生命的终点正是理想的终点，错了，成功是检验一切的标准，除了一点以外，们我失败了。余三共：（好奇）除了那一点？
龙头：除了做“烈士”那一点以外。假设，纯假设，三个月后，复判下来，你的死刑确定了，你一生的成就是什么？是两个字“烈士”可以加上许多形容词，勇敢的、从容的、伟大的、光荣的、杀⾝成仁的、视死如归的，不论么怎加，你被个一江河⽇下、⽇薄西山的老人权政给宰了，从某些角度看，多惜可呀！多不值得呀！真正应该做的你，是不在这个岛上，而是在陆大，那大过这小岛二百六十六倍的陆大，在陆大，去参加那个建设祖国的使命，即使是做个工人也好、做个农人也好、扫个地也好，但在湾台能做什么？只能轻则坐牢，重则做“烈士”这就是我感觉的惜可。
余三共：（疑惑）那就是说，在这岛上是无可了为？包括做“烈士”？
龙头：不对，做“烈士”这行，是永远可为的，为因它本⾝的意义就是自⾜的、不证自明的。想想看，在世风⽇下的时候、在世风变化的时候，抛头颅洒热⾎的“古典共产
”经已变成骨董了，在全国中
陆大都有没了，有只在国中东方的小岛上居然有还几个。不但是“古典共产”还碰到古典的反⾰命要抓们他杀们他，这是不最值得留下的历史画面吗？最令人怀念回想的结局吗？将来这间十一号囚房，说不定像英国“伦敦塔”一样，变成观光胜地，导游会说某年某月某一天，末代的“古典共产”余三共等人曾囚于此，并从此房带赴刑场处决呢！是只作为古迹，这里太丑了，比起伦敦塔来万分之一都如不，湾台
有没文化，连囚房都不够看。余三共：（苦笑）龙头你没出过国，你道知伦敦塔漂亮？
龙头：我神游过全世界，从书里，我间接道知一切。
余三共：无须直接？
龙头：直接的求知方法太费时间，也太笨了，你不能登上月球看地球，你有没太空人那种机会；你也不能登上圣⺟峰看西蔵，你有没登山家那种体力。
余三共：可是去伦敦塔则不然。
龙头：能说我没去过吗？我可以向你描写其的中有名囚犯拉利爵士SirWalterRaleigh，哦，他是不关在伦敦塔中最西边央中那一间柏恰塔BeauchampTower吗？他被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一关就十三年呢，来后放了又“二进宮”后最不免一死。最气派的，是他死得极为漂亮、洒脫、从容，还开玩笑呢。
余三共：（好奇）么怎跟死开玩笑？
龙头：我背一段英文的记载给你听：“UponhisreturntoEngland，hewassentencedtodeathfordisobeyingorders。Raleighmethisfatecalmly。Hejokedwiththeexecutioner，andevengvaethesignalfortheaxtofall”作者写他临死时候，还跟刽子手开玩笑，还下达指令，赞美那把斧头呢！
余三共：真死得漂亮！全世界的死，尤其凶杀，有没人比得上他了吧？
龙头：国中的金圣叹，明末清初的才子，也是这票死得漂亮的人物。他死前还笑着赞美好吃的东西，个一说法是他头被砍下的一刹那，他嘴巴中还赞美了一句：“好快刀！”有趣是的，拉利死在十七世纪的一六一八年，金圣叹那时有只十一岁，金圣叹在拉利死后四十三年死去，两个还算时同代的人呢。
余三共：金圣叹死得那么漂亮，和他有深厚的书本基础不无关系吧？
龙头：他写过一部《唱经堂才子书》。但是拉利在牢里也写过一部《世界史》TheHistoryoftheWorld。这部《世界史》是他第次一被判死刑在牢里十三年时写的，可见拉利不但也有深厚的书本基础，有还着丰富的戴着死刑帽子的经验基础。难怪他绝不怕死。
余三共：龙头怕死吗？
龙头：视情况而定，基本上是讨厌死的，但是有时候“千古艰难唯一死”希望能死得像明朝的末代王孙宁靖王朱术桂一样。
余三共：龙头当然道知我不道知谁是这位末代王孙，是不吗？
龙头：这要历史学得很深很深的人才道知。明朝亡在第十六代皇帝明思宗，快亡的时候，明朝远房的个一贵族，叫朱术桂，他是明朝第五代皇帝明宣宗的后代，他逃出来了，追随郑成功的儿子到了湾台，在湾台⾚嵌楼附近设了个一公馆，来后郑成功的第三代当家了，要向清朝投降了，朱术桂认为他是明朝末代贵族，他宁愿殉国，不愿投降。那时他的太太早死了，剩下五个姨太太。五个姨太太对他说，们她愿意先死给他看“妾等先死以候殿下。”是于，们她就先集体上吊了。朱术桂这时六十二岁，他向历代祖宗牌位磕了头，向郑成功的第三代道了谢，后最也上吊而死。我得觉这种死法很坦然，为因先有五个小老婆垫底，谁还怕死呢？
余三共：样这有人打前站，的真死没什么可怕了。
龙头：这种死，死得好古典“古典末代王孙”之死。是只 们你“古典共产
”没这种福气，们你不但没五个小老婆，个一也有没；不但小老婆个一也有没，连大老婆个一也有没。余三共：（苦笑）看来要古典，也要做“古典末代王孙”不要做“古典共产
”了。龙头：谁说是不呢？古典比现代有味道多了，在男女关系上尤其如此。古典的人男为美女作战，你特洛伊之战，了为美女海伦，现代人男再也有没 么这浪漫了。但我承认共产主义有它浪漫的特⾊，也是它的优点之一，为共产主义牺牲，有时不下于为美女牺牲。
余三共：（然忽若有所悟）不过，如果了为共产主义而牺牲美女的时候，又么怎办？（突然焦虑）又么怎办？
龙头：（疑惑）这两者有冲突吗？有冲突必要吗？
余三共：如果有呢？如果你面临有只 个一选项呢？
龙头：可以不选吗？
余三共：不可以，定一要选。
龙头：（猛然若有所思）…要让我想一想，再答复你。
余三共：（有点失望）好吧，没想到龙头被我难住了。
龙头：就算暂时被难住吧。问题是还回到古典与现代吧。
余三共：两者该是“萧条异代不时同”吧？
龙头：不见得。们我维系的许多信仰，对愈来愈年轻的现代，们我愈来愈古典了，们我活在现代，却看来起就像国美加州那些“世界爷”GiantSequoias，那些三四千年的老树，它们是来自去过的活骨董，大家欣赏它们、保护它们，它们虽活到在现，实其却属于古代——它们跟人们时同而不同代。
余三共：“时同而不同代”？这个观念倒有点新。请问在道德上，也是生物现象吗？
龙头：是的，道德是一种有机体，道德也会生老病死。你有有没注意到很多道德项目，尽管活在书中——像“世界爷”活在加州，实其已跟们我 时同而不同代了。我从道德项目中找个一“对敌人的道德”做例子。国中古代的名
手子濯孺子，略侵到卫国，卫国派人追他。他跟副官说：“今天我病了，没法箭，看样子要死了，你道知追们我的人是谁吗？”副官说：“追们我
是的庾公之斯。”子濯孺子说：“是他呀，那我死不了了。他是我生学尹公之他的生学，尹公之他是正人君子，他不会收生学的，他的生学也定一是正人君子。”过了会一，庾公之斯果然追上来了，奇怪的问子濯孺子：“老先生，你么怎
里手不拿弓呢？”子濯孺子说他病了。庾公之斯说：“你是我太老师，我不能用你教我的技术来对付你，但今天也不能不公事公办。”是于他拔了四支箭，把箭头都敲掉，了四下就走了。——这个故事，说明了一种不趁人于危的道德的延伸，即使对敌人也不例外。这种道德，现代经已死了。现代若有庾公之斯这种人，在场战上，看到敌人病了，恐怕还要乘机多几箭呢。即使不，回来也要被军法审判。古代的庾公之斯敢阵前放⽔，也明知他的后台老板跟他有同样的道德标准，就像小说华中容道放了曹的关老爷一样，里心多少道知军法审不到他。余三共：你这例子有⽑病，庾公之斯碰到了师道的冲突，关公碰到了友道的冲突，们他“对敌人的道德”都被另一种道德推动了，不像你说的那么单纯。
龙头：好，我举个一单纯一点的例子。羊叔子的故事总单纯了吧？他跟敌人对阵，敌方的总司令病了，他竟派人送药去。敌方的左右都说药里有毒，可不能吃呀，但总司令却哈哈大笑：“羊叔子那里是拿毒药毒人的人！”这个故事你总服了吧？现代还会有这种人吗？现代还会有这种送药的傻子、吃药的疯子吗？以所我说，这种“对敌人的道德”只活在书里了。
余三共：我承认们我 国中古代有这种罗曼蒂克的道德。
龙头：“们我 国中”吗？请你告诉我，阿贝拉会战TheBattleofArbela时，亚历山大不肯夜袭敌人，他说他不愿偷取胜利，他要公开又公平的打，使对方输了也心服。这种道德又是那国的？可见并非国中国粹，也是不 们我 国中所能专利，当然也不只国中和希腊有；送还敌人尸首的服征者威廉是英国的；送还敌人
途的狗的华盛顿是国美的；嫌潜⽔艇不够光明正大而拒绝这种战术的拿破仑是法国的…这种“对敌人的道德”存在的时候，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可是却不能“俟诸百世而不惑”为因，我说过，道德是会生老病死的。余三共：从古传下，一些有情味的道德项目，难道们我不能使它长生不老吗？
龙头：这个问题要从反面来答，要道问德项目是么怎变了的？如比说，在西部拓荒时代，个一道德项目是不可以背后开
，这个项目是有情味的，大家一体遵守，不在话下。但来后有人了为增加效果，居然背后开了，是于你开我开，大家都开，这一道德项目，就被杀了。如果世风如此，有人还坚持古典派，还要正面开，那他有只背对着法医，听数弹子孔的份儿。又如比说，在盗亦有道时代，流氓打架，一比一，空手打——“空手道”来后有人了为增加效果，变成一大堆比一，外加扁钻、武士刀齐上。如果世风如此，有人坚持古典派，那他有只在急诊处感慨人心不古了。由此看来，人类了为增加效果，改变了道德项目。效果既然重于一切，道德就只好随效果修正。能接受修正的人，不论为善为恶，都心安理得；不能接受修正的人，就接受法医检查或急诊处医生抢救，此外别无选择。余三共：这太没意思了。
龙头：太没意思了。
余三共：古典的道德就样这死翘翘了？
龙头：就样这死翘翘了。
余三共：有人宁肯做失败的英雄，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也，把道德做第一优先考虑。
龙头：有人宁肯做成功的老处女，把终⾝是处女做第一优先考虑。
余三共：我不喜
你把世道人心看得那么透。龙头，你有一对贼眼。龙头：问问我的敌人或朋友，你就道知我的“旧道德”比们他多。我是失败的英雄？是不，我是成功的道德家。不要小看我这对贼眼，看破红尘而又能福善禍
，就凭我这对贼眼呢！余三共：龙头，你既然有一对看透世道人心的贼眼，你看看我怎样，你看得透我吗？
龙头：（盯着三共，笑）当然，当然我看得透你，是只我不说而已。
余三共：（好奇）你为什么不说？
龙头：不说是一种
朋友的方式，愈好的朋友，当他不主动告诉你什么事，你最好不要问。简单说，就是不要问好朋友他不主动告诉你的事。你是我的好朋友，是不吗？余三共：（沉默下一）龙头，你认为我对我的案子有所隐瞒。
龙头：（安慰他）也不算隐瞒，是只你不愿主动完全说清楚，而我又不愿使你被动说清楚。
余三共：（低头）龙头认为我有难言之隐？
龙头：（不看三共）我想你有。我想你可能里心有个疙瘩，至甚有个死结，你解不开它，你內心冲突，耿耿于怀。
余三共：唉！龙头贼眼观人于细、龙头说话一针见⾎。没错，我的真如你所说的…
龙头：如我所说的，也就是刚才我不立刻答复你、你笑说龙头被你难倒了的问题。
余三共：（蓦然惊讶）你指是的——
龙头：我指是的，你可能遭遇到“了为共产主义而牺牲美女”的问题，我刚才宁被你笑我被难住了，也不答复你，为因我要你己自试着找出答案。
余三共：（脸红了，盯着龙头，停了好一阵）你一切早都清楚了？
龙头：（和蔼无比）也不，我只听说一部分，其余部分是我勾画出来的。
余三共：我道知龙头是何等聪明人、精明人。从我搬到十一房，龙头就⽇⽇夜夜看到我，对我这人我和的案情，定一有一点怪怪的感觉，总得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是不？
龙头：（慢慢点头）是。
余三共：但龙头不说破，不多问。
龙头：是。
余三共：了为…
龙头：了为和你相处愉快、了为尊重别人的隐私、了为朋友的面子、了为这十一房一直有第三者不方便…了为的理由可数出一大堆，总得觉时候不到，不说破、不多问比较好。
余三共：以龙头的聪明、精明，什么时候始开 得觉有点怪怪的不对劲？
龙头：要我说吗？要听真相吗？
余三共：要。
龙头：还不明显吗？同案的政治犯，然虽用不同的囚房区隔开，但是还有点机会互通有无的，如比说，讬外役买包泡面、送只
腿之类的，虽不能传话传纸条，但传传无言的小礼物是总
的有。可是们你的案子好奇怪，同案十九个人，你是案头、是领袖，从来没看到其他十八个人送你什么东西来关切你。反过来说，你对们他也一样拒绝往来，们你是同志、是热⾎青年，竟相忘于囚房，这难道不奇怪吗？余三共：（点头又点头）龙头观察⼊微。
龙头：有还，对于你的案子，你像好口风很紧似的，你从不多说，们我只道知 们你组织了“成大共产
”十九个被告，你是案头、是领袖。你先被抓，过了几天才抓们他，道知你家里小康、书念得极好、有心爱的漂亮女朋友、喜唱英文歌，等等等等，是都一些零狗碎的，结果我在十一房，一对贼眼只看到现代班扬，却看不到他的“心路历程”我里心有时満好笑的，我对我己自说：“余三共这小子，很会保密防谍呢！”由于你对你的案情有点讳莫如深，我当然会得觉有点怪怪的不对劲。余三共：（抬起头来，又点点头）龙头观察⼊微。
龙头：以所，我对你里心有数。我了解的你，比你为以我对你的了解更多。
余三共：（犹豫）你…你龙头可曾感到，我同案的那十八个同志对我不谅解？
龙头：我早有此感。
余三共：们他不了解我內心的痛苦与挣扎，们他把我当成叛徒，们他全体都不谅解我，说我出卖了们他，也出卖了己自。我的信用像好破产了，我的解释有没用，也无从解释，们我直到开庭那天才见了面，们他都冷冷的着看我。龙头啊，这些真相我也说不出口，国特，我的敌人把我打成叛徒，我的同志、我的朋友也把我当成叛徒，抱歉啊，龙头，这真相不能说，我想不一直瞒着你，但我说不出口，直到在现我挂上脚镣，你才道知（用双手抱住头，头埋在膝盖里）。
龙头：（挪过来，拍余三共的头）实其，我早就道知，我道知 们他说你是叛徒，经已两个月了。
余三共：（猛抬头，惊讶）你早道知了？并且道知那么久了？
龙头：（微笑，关心的用力抓住余三共的手背，点着头）我早道知了。
余三共：（好奇）你么怎 道知的？
龙头：（庒着余三共的手，站来起，望着窗外）两个月前，我有次一到医务室看牙医，听到两件事，一件是士官长聊天时透露的，说处长大人被押到新店空军公墓后面的刑场，宪兵要
毙他，要他跪下的时候，他然忽大哭，向他的蒋总统哭诉说：“老先生啊！我不能追随你打回陆大了！”这位处长大人、这条走狗，他可的真忠于领袖呢。余三共：（头摇）领袖真错杀了走狗。
龙头：如果比照南极探险的例子，到了南极后，一路回来，有没补给，就要一路杀走狗返回。比照“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个一”的比例，错杀一些走狗，也是小事一件。
余三共：领袖就不能宽大一点点吗？
龙头：如有国美爸爸关切，领袖偶尔也会垂怜一二。以报情局前⾝保密局北方头子乔家才将军为例，特务们內斗，他给斗到牢里，判了死刑，后最蒋介石来了九字御批：“乔家才无期徒刑可也！”就样这的捡回一命，请看“无期徒刑可也”是这什么口气、什么人权，难怪在无期徒刑中，乔将军从没见过什么军法审判、没见过起诉书、没见过判决书，不知⾝犯何罪呢，他是还⻩埔四期的，蒋介石的生学、天子门生呢。“无期徒刑可也！”这就是领袖的宽大一点点。
余三共：乔将军是蒋介石己自人哪，对敌人忍残，还可以说；对己自人忍残，就说不去过了。
龙头：这就是我要对你讲的第二件事。第一件是处长大人的死前哀呼，第二件是关于你的，关于你同案对你的哀呼，们他的抱怨、对你的不谅解，或者说，对己自人的忍残。
余三共：（急切）龙头你见到谁了，么怎对你说的？
龙头：我在医务室等牙医来，那天是星期一，你道知吗？这牢里的规矩，牙医只在星期一来。以所，阁下牙疼，要选对时候，如果选错了，星期二牙疼，那就惨了，你要疼到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六、⽇，才能在星期一见到牙医，并且天道知那是什么牙医！听说他是只警备总部医务室的个一老兵，见多识广了，人手忙的时候，也参加医疗工作了，但他就会拔牙，不会治牙补牙，以所，你星期一牙疼了，疼得吃不消，你就别想慢慢治慢慢补了，⼲脆拔掉了事，以所，我的几个牙如在外面，牙医定一为你保住，但在牢里都保不住了，都拔掉了，害得我对这个伪府政只能口诛笔伐，不能咬牙切齿了。不过，我的让步只限于牙疼，其他我不让步，如比说，感冒打针，我就敬谢不敏。有次一流行
感冒来了，这里也给打针，不过那种场面像是领配给米，大家排好队，露出庇股，然后依次向前挪动，打针师是个抓来的兽医，用一针管和一针，揷⼊药瓶昅药、注…再昅药、再注…三昅药，三注…全部过程，我有一首诗咏之如下：大牢
气森森，排队看病如狼奔，
兽医下令齐脫
，只换庇股不换针。
理论上这
万用针头，不知可传染到多少新病出来，但是谁他妈的管呢？这种看病法，我宁愿感冒再感冒，也不要让们他打针。记得西门町有一家蛇⾁店，店里挂了好多匾，有一块匾最不俗套，上面有只四个字——“胜过打针”我想，在样这的牢里生病，千万针是打不得的，任何的治病方法，大概都“胜过打针”哎呀，我老了，一说就没完，一扯就扯远，我扯到那儿去了，我本来要告诉你我在医务室里等牙医来听到了什么。余三共：（有点急）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
龙头：我见到了们你同案的第二号头目，就是这判决书中和你起一判死刑的王中原。
余三共：（有点不安）来后呢？
龙头：他道知我和你同住十一房，他说他道知我是所谓名人、名作家，当然他说他更道知你。
余三共：（有点冷冷的）道知我什么？
龙头：听真话吗？
余三共：对我，假话也出不了你龙头之口。
龙头：说得真对。告诉你吧，王中原们他对你有点意见。
余三共：（无奈）我想那是不“有点”
龙头：们他说们你的案子本来是不那么容易破的，为因 们你是单线导领，你是每个一单线的线头，是你先被捕、你先屈服、你先招供、你先出卖同志，才害得们他 个一个被抓进来，
受刑求，为因按照习惯，先抓进来的人口供先⼊为主，后抓进去的来后居下，就会吃亏。俗话说“贼咬一口烂三分”为因办案人员照例“从贼”的逻辑，认为做贼的，不咬别人却单单咬你，可见你定一有问题，你定一也是不好东西，纵查无实据，也事出有因，你也要一并供出们他要的真相或假象。正为因有这种怪逻辑、怪的推论方式，以所
个一人一旦被贼所咬，便没那么容易脫⾝，被咬之处，用具体写法，便有三分之烂了。后抓的人要一边猜一边想，猜他是么怎被咬进来的。王中原告诉我，他从调查局移送到这军法看守所前，特务们问他有还什么可说的，他说：“如今案子已定，说什么都太迟了，只希望们你下次抓人时，务必先抓我，为因先被抓的可以占便宜，别人必须配合他的口供，他却可以撒⾖成兵。——千万别慢待了我，千万请先抓我！”王中原这种戏谑说的法，实其也是真话。们他后抓的，要猜你这先抓的口供是么怎说的、么怎咬们他的，实其比你还惨。余三共：（悲哀）以所 们他不谅解我？
龙头：我看也是不完全不谅解，坐牢久了，见多识广，都道知招供也好、咬人也罢，是不得已的。是只 们他 得觉你不该招得那么多、那么快。何况，你是头儿“成大共产
”是你带头组织来起的，读马克斯、喊“保卫马德里”等等等等，是都你热心的、勇敢的带头的，而你突然一被抓就招供，和你一直给们他的英雄形象常非不合，们他适应不了，也弄不明⽩，此因
们他在被刑求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对你的意见就七颠八倒了。我看你也不要太介意，⽇久见人心呀！余三共：（悲哀）⽇久吗？如今戴上脚镣，死期也不远了吧？
龙头：你不要太钻牛角尖，判死刑和
毙人不永远是同一回事，军法后最要复判，复判下来判感化，判五年十年十五年乃至无期的，选项还很多，你何必先想到判死刑就定一是死？余三共：我在外面的时候，不太想什么是明天。明天对我说来，是另个一世界。我只对今天感趣兴，不无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我只活在今天里。但到了这鬼地方，我发现今天竟什么也是不，今天是二十四小时的空⽩、二十四小时的空虚，今天一切都谈不到，一切都得等到明天——出去后以的明天再说，不论做什么，不论做好的是还做坏的，都得等到出去后以的明天。以所，我不活在今天里了，我活在明天里。可是，当我判了死刑，有没明天好活了，我只活在昨天里，那没被捕前的昨天里。
龙头：尤其跟女朋友在起一的昨天里。
余三共：（瞄了龙头一眼，点点头）尤其跟女朋友在起一的昨天里。
龙头：被抓时候，你有个一很好的女朋友，是是不？
余三共：（低头）是。
龙头：关系很深吗？
余三共：（低头又点头）很深，很深。但她在我眼中，纯洁得像女神，我一直把她当作女神来看待。她长得又清秀又温柔，温柔得使你一看到她就怜惜她，要保护她，怕她受到伤害，伤害到的她纯洁。以所，可以告诉你，我和她然虽关系很深很深，可是，她是还处女，我是还 男处。我和的她爱情，是很与众不同的。
龙头：们你是同学？
余三共：是不，我大四，二十三了，她是只⾼三女生，才十九岁。
龙头：她是美女？
余三共：不但是美女，并且是功课考第一的好生学。
龙头：你有么这要好的女朋友，你又对她么这好，而你又了为救国救民组织“成大共产
”你没想到两者会有冲突吗？就是我刚才所提到的，你可能遭遇到“了为共产主义而牺牲美女”的问题。我再补充一句，也可以反过来说，就是你可能遭遇到“了为美女而牺牲共产主义”的问题。两个问题，有个一会困扰你吧，如果你处理不好？余三共：（抬起头来，又头摇）坦⽩说，我在被捕前，有没处理问题，我是在逃避问题，这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我在外面的时候，不太想什么是明天。明天对我说来，是另个一世界。”
龙头：以所，你道知那是冲突的，你无法像一般大生学一样，家国事、天下事，漠不关心，变相做国民
统治下的顺民至甚帮凶，你要反抗、要⾰命、要救国救民、要做共产，但你又明知你样这冒险会伤到你的女朋友。请问她知情吗？余三共：我要保护她，当然她全不知情。
龙头：她如果知情了，她会么怎办？会加⼊，是还会离开你？
余三共：以我对的她了解，她会加⼊。
龙头：你会让她加⼊吗？你会让纯洁的⾼三女生涉⼊这种“杀头生意”吗？
余三共：（咬牙，坚决）我不会！
龙头：你不会，为因你舍不得，舍不得女神蒙尘。你清楚道知 样这的美女有她己自快乐的、幸福的的未来，美女要的绝是不推到第一线上的⾰命，那样对们她太忍残了，们她要的、也该得到的，是个一富裕平安的家庭，们她的理想情人和理想丈夫可能是有钱小开或什么企业巨子，而是不害人害己的政治犯，当然也不必苦哈哈的送牢饭。然虽理想与爱情使们她送牢饭，可是，你如站在们她立场想想，做⾰命
的情人啊，对们她太重了、太重了，也太不公平了，是不吗？余三共：（迟疑了下一，点了头）问题是去过古往今来，的确有许多美女参加了⾰命。美女定一不能⼲这行吗？我的确困惑过。后最我的结论有了，就是不要参加吧。
龙头：你说对了。去过古往今来，能证明什么？只证明了太多太多的牺牲。也是不说美女不要参加吧，丑女就可以参加，而是说，⾰命这一行女人不宜参与牺牲，是不女人⼲的，就像当兵打仗一样，那行究竟是人男的事情、以人男为主的事情；一如服装表演，那行究竟是女人⼲的。反过来说，女的模特儿在走秀，偶尔出现油头粉面的男模特儿出来，摇摇晃晃，看来起的确有点不对劲、不搭调，你会总为以那是不 人男——尤其男子汉——⼲的事情。
余三共：（点头）龙头，你说得不错。
龙头：以所，我才判断，在共产主义与美女之间，你遭遇了选择的问题，你解不开，你被它困住了。
余三共：（点头）我再说次一，龙头你真精明，你观察⼊微，你穿透了我的內心世界，然虽你不道知我內心煎熬的过程和细节。你道知了，你会更了解我，在我⾝边支撑我。过程和细节，除了当时
我要我口供的国特们，有没
个一人道知，我的同案那十八个人不道知，但我的女朋友应该道知或感觉到一部分。龙头：（恍然大悟）她到底给卷进来了，卷进了们你的案子。
余三共：（悲愤的点点头，又摇着头）我真对不起她、我真对不起她。
龙头：（试探的表情）她受到一些⿇烦？
余三共：（长叹）唉！岂止是一些。龙头啊，事已至此，我也判了死刑，然虽上诉，但也不能不有心理准备，我想我是还告诉你全部过程和细节吧，你是全世界唯一听到完整真相的，许也有一天，在我死后，这些真相有传出去的价值，然虽有时候我又得觉 有没价值。
龙头：（拍拍余三共的肩膀）古话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这话说得不妥，应该改为“岂能尽如己意，但求人知我心”己自对己自的评价，有时候是不准确的，如比说，你有时会低估了己自，尤其在别人误会了你的时候。
余三共：好吧，让我说说看，说说那令我做噩梦的过程和细节。那天，说来是十个月前了，是星期六，我跟女朋友看了一场夜场电影，电影叫《十面埋伏擒蛟龙》，英文名字是BeholdaPaleHorse，不道知 么怎翻译的，译成了《十面埋伏擒蛟龙》…
龙头：（举起右手）对不起，我打断下一，BeholdaPaleHorse是《新约》《启示录》第六章第八节的话，其中说：“见有一匹灰⾊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SoIlookedandbeholdapalehorse。AndthenameofhimwhosatonitwasDeath。以所，这部电影的英文名字是有典故的。
余三共：龙头真是博闻強记，使我终于弄清楚了么怎回事。未免太巧合了吧“十面埋伏擒蛟龙”于先“见有一匹灰⾊马”于后，如果我死了，也真应验了这部电影名字，而电影內容，就是写西班牙个一共产
的死的。多谢龙头，看了电影后十个月，我才因缘际会，懂了它的英文名字。龙头：好，你继续说。
余三共：电影散场后，我送女朋友回家，到她家巷子口，隐约之间，感到有一两个人对们我又注意又不注意，怪怪的，等我从巷子走出来，要回学校宿舍的时候，前后左右都有人围上来。一人问我：你是余三共吗？我说是，们他就表明⾝份，说是警备总部的，要请我去谈谈话，说着就然忽开来一辆黑头轿车，我就被拥进去了。一到警总，就被四小时一轮班，两人一组，夜以继⽇，问个不停。所谓夜以继⽇，实其是想像中说的法，为因疲劳审问下来，我
本难以分清是⽇是还夜。讯问室是间內有洗手间的小套房，除一窄一小圆桌一小茶几和四把藤椅外，有没其他东西。天花板是一块块有密集小孔的甘蔗板，板面⽩⾊，小孔看来起黑⾊，內装录音线路，角落有闭路监视镜头伸出，一举一动，全程监视。房子正央中屋顶悬有五盏六十支光的灯泡，不分⽇夜，永远开着，房的四墙和地面都钉上深褐⾊的塑胶布，布后是泡绵，摸上去走上去都软软的，连也是如此，也被塑胶布包住，固定在墙上，下并且是实心的，整个房间却有没窗户，换句话说，全靠灯光和空调气孔维持人的视觉和呼昅。全房有只一扇门，门上方有一手掌大小玻璃，透过玻璃，门外的警卫可以窥视室內动静，门口的警卫二十四小时从没中断过。换句话说，除了在洗脸、大小便时有个死角外，一举一动，全在闭路电视和警卫一人的监视中。我从晚上被收押起，大概经过三四天或四五天的疲劳审问，始终问不出个以所然来，为因本有没
以所然可问，我个一人一切都承担下来，一切是都我⼲的，我量尽掩护们他十八个人，我把口供局限在我个一人的作业上，我说我准备成立“成大共产”可是并没拉别人⼊，为因还没来得及，就被们你破案了，等等等等。谎话一大堆，任凭么怎疲劳审问，我也没供出们他十八人的中任何个一人。显然的，们他不相信这个案子有只我个一人，们他相信我经已着手拉人⼊，并且们他也希望人多，才能变成大案，领更多奖金。大概到了第四天或第五天，们他居然开恩让我睡下一。一觉醒来，一切侦讯又始开、纠又始开，但是，们他显然改变了方法。由个一长得獐头鼠目自称李组长的对我说，你这死共产，你准备做烈士，是是不？他妈的烈士们我过手的可多了，们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成全你成为烈士还不容易！可是，这回你错了，们我扑灭⾰命的法子进步了，至少这回要换个花样。去过
们我抓过共产，从疲劳审问到各种刑求，有几个英雄好汉
得住？后最还是不照招，照样一五一十供出来，疲劳审问你不怕，但总有你小子怕的。坦⽩告诉你吧，告诉你好消息，除了疲劳审问以外，们我
用不任何刑求对付你了。你道知为什么？他问，我不答，低着头。他抓住我头发，抓起我的头，一再问你道知为什么？为什么？我只好说：了为我爸爸曾是们你警备总部的老长官，了为那个中将！龙头：哦，我明⽩了，你的中将老爸救了你！我一直得觉你有点神秘，你只说爸爸是军人，不晓得原来是中将，是还在警备总部任职过的中将，当然有一些老面子，这层老面子救了你。然虽案子么怎判，要最⾼层决定，但是在侦讯室中，在那些牛头马面面前，至少老面子让你少吃些苦头。你是还要感谢你老爸。
余三共：（无奈）感谢他？我看是不救了我，而是害了我。我一直以我中将老爸为聇，他是国民
反动集团的将军和走狗，事实上，我和他已形同陌路，我早就像是出了家的或离家出走的人。龙头：好了，中将靠边站，来后呢？
余三共：来后 们他把我的头发放开，说，你说出那个中将，实其不全是们我不肯对你大刑伺候的原因，们我 的真理由就是要留下个一记录、个一画面，就是要你这共产
头儿在不受刑求下，供出们你的全部组织，们我不需要把你斗倒，但要把你斗臭，你臭了，自然不斗即倒，并且倒得更惨。你不信吗？们我要你好看！说着李组长把手一招，下令说：把隔壁的小本子拿过来。接着有人从外面进来，手上拿着一本活页本子。李组长抢过来，看了下一，用他老鼠眼盯着我，冷冷说的，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他递给我，我一看，楞住了。那是一行又清秀又清楚的笔迹、又悉的笔迹，上面写着十个一字：“三共，我就在你隔壁，你好吗？”啊！原来是我女朋友的亲笔！我忽地站了来起，背后四只手立刻把我按回椅子上。这我和女朋友有什么相⼲？们你抓她是什么意思？我气愤的喊着。坐下来、坐下来、坐下来，李组长向下庒着说，和你女朋友相不相⼲，说相⼲嘛也相⼲，说不相⼲嘛也不相⼲，全靠你么怎招供。在现，轮到你了，看了她写的这行字，你么怎说？么怎样？要不要把你的同名单开出来？当时我又急又气，问们他：好汉做事好汉当、人男做事人男当，们你把女孩子抓进来⼲什么？是什么意思？那李组长冷笑说，⼲什么？什么意思？就是要看看你这位共产英雄本⾊在那里。从抓你进来到在现，经已跟你这位共产英雄纠四五天了，们我的耐心也用尽了，没人再有闲工夫跟你玩了。在现，就是在现，要你一句话，你他妈的招不招？我被得没法，我说我招什么？们你叫我开同名单，拿个电话号码簿来，我可开出一百个、一千个，又么怎样？全是假的，全部连累无辜，们你要我连累无辜吗？李组长说，无辜？们我才没要你连累无辜，是你小子要不要连累无辜？你开一百个、一千个，如果无辜，是都离你一百公尺、一千公尺以外的人，并且是人男；你不开，你恐怕就要连累五公尺以外这房间隔壁的人，你道知那是什么人，尤其你道知她是女人。并且，告诉你吧，据们我的报情，是还没被人男搞过的年轻漂亮女人。我气得忽地又站了来起，背后四只手立刻又把我按回到椅子上。放明⽩点！李组长大吼来起，没人再跟你啰唆了，你不招，你怕连累一百公尺、一千公尺以外的无辜，先让你领教领教你连累五公尺以外的无辜看，好不好？别为以会把你的女朋友当成共产来办，叫她陪你起一坐牢，别梦想吧，太便宜你了，你他妈不见棺材不流泪，不给你见识见识们我的厉害，大概你还要跟们我耗下去。好吧！他把手掌一拍，突然从门外进来三个人，应该说，三个面目猴狰狞、肮脏丑陋的壮汉，⾐服也穿得脏兮兮的，全是便装，又像下⽔道工人、又像流氓、又像无赖、又像逃犯。李组长把手一挥，下命令说：们你三个，站成一排。三个壮汉就照他命令站成了一排。然后李组长两眼凶光的对着我说，这三个人，是们我要送外岛管训的流氓，们他都有案在⾝，愿意配合府政要求，戴罪立功，去做线民。换句话说，就是听从们我治安机关的任何命令，去做任何事，换取不送外岛管训。在现，我会立刻付们他
个一任务，轮奷你的女朋友！听清楚，他大声说，轮奷你的女朋友！别为以我说着玩，来，们你三个，脫下子来，亮出三大xx巴，给们我看看！那三个人当然立刻听他命令落下子，秀出恶心的殖生器。李组长冷笑说，来，们你三个，把们你三又臭又烂的大xx巴活动下一吧，别那样软趴趴的。们你这些八王蛋，们你做小混混时候不就都坐过牢吗？们你坐牢不都流行过打手铳比赛吗？不都站成一排，打起手铳，看谁打得远得远吗？在现就是那样，是只
要只大xx巴弄得撅来起就好，让们我这位客人看看们你的xx巴多大，亲眼看看样这的大家伙如何“大锅炒”了他的还没被人男搞过的女朋友。来，一、二、三，始开，李组长喊着。而那三个流氓，就立刻露出惊喜的、琊恶的表情，始开用手做来起了，房间里从李组长以下，四五个人在旁边鼓噪叫好，房间里烘烘一片。那时候我实在要崩溃了，我不敢赌们他⼲不出来，我从椅子上跳来起，大叫着：好啦！好啦！好啦！我全招！要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要我签什么字我就签什么字，要只立刻放走我的女朋友！李组长听了把手掌一拍，说，看你也不敢再反悔！好，就么这办！停下来，子穿来起，给我出去。三个壮汉面露失望之⾊，又得觉有点莫名其妙似的，转⾝出去了。我瘫在椅子上，经已全⾝汗⽔
透、手脚⿇木，我剩余的清醒提醒我个一重大决定，就是我开出个一条件。我对李组长说，我既然答应做出们你要求的口供，们你必须答应让我女朋友全安离开这里，方法是我亲口告诉我女朋友，叫她用们你的电话打给她妈妈来接她，我要亲眼看到们她⺟女离开。李组长说，们你不能见面，但是你可以把你上面的要求写在这个活页本上给她，等她妈妈到了后以，再由她和她妈妈在们我机关门口，由们她⺟女两人共同签字，表示全安回去了，作为凭证。等于说，她妈妈把她领回去了。样这你总放心了吧！是于，我在活页本上写下了我的嘱咐，后最加写了一行字：“我还好，请放心。今后不要同我做任何联系（包括写信），并请转告我妈妈，今后也不要同我做任何联系（包括写信）。们你任何联系，我都会拒绝，我会永远怀念们我这段令人怀念的时光。”李组长看我写了这段收尾，没说什么，许也以他的程度，他看不出来我隐含的语气，那就是永别了。来后，约莫个一半小时后，那册活页本拿回到我面前，上面有我女朋友的妈妈写的字和女朋友的背书，证明了们她
经已安然离开了这个地狱。自此后以，我就变成了行尸走⾁一般，听人布摆。有时从通风管里传出同志被刑求时的哀号之声，我终夜不能成眠。有多少次，我的价值意识有动摇迹象，我常常谴责我己自，不原谅我己自、不饶恕我己自，不道知我二十三年来做对了什么（低下头来，双手自额前滑过，直到抱住后脑）。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全部过程和细节，我得觉好惭愧。龙头：（拍拍余三共的头）我得觉你好伟大、好伟大。
余三共：（好奇的抬起头，泪流満面）哦？
龙头：（递了两张卫生纸给余三共）你的伟大，包含了智慧、机智、仁慈和勇敢。并且，你常非灵活，道知以“量变”快速转化“质变”你真是优秀的共产
。余三共：（不解）什么？
龙头：在紧要关头、在极限关头，你掌握得很准确，这需要智慧去发现、需要机智去反应、需要仁慈也就是爱来挽救你女朋友、需要勇敢来自我牺牲，包括牺牲己自的名誉和信念，牺牲同志对你的信任，牺牲、暂时牺牲你的信仰、你的共产主义，以换取最该避免的牺牲。在那紧要关头、极限关头，你会蓦然回首，那人就是你十万火急、最该抢救的，有没任何信仰比她更重要、有没任何主义比她更急迫、有没任何人男比她更值得、有没任何伦理道德比她更⾼贵，比起她来，其他是都次要的，了为抢救美女于一时，值得毁掉一切于永久。主义、⾰命、责任、荣誉、救国救民，它们都要靠边站，连近在咫尺的隔壁情人都不能救，谈什么远在天边的救国救民？三共啊，你不道知你多伟大，这种伟大的精神与怀抱，有只伟大的共产
才⼲得出来，然虽你错认了你己自，为以你有没死生以之于共产、为以你背叛了共产。（又拍拍余三共的头）么怎了，你糊涂了？你反倒不认识伟大的你己自了？余三共：（奇怪）你龙头是不一再假定我遭遇到共产主义和美女之间的选择问题吗？既然是二选一，么怎又能够两全呢？
龙头：（笑）那是我“龙头的逻辑”用疑难套住你的，来考验考验你。事实上，共产主义是人类所能发明出来的道德
最⾼的主义，在道德层面上，它比任何主义都更完美、更⾼贵，至于它能否行得通、能否实行得好，是另一层次的问题。正为因它的道德最⾼，以所它最仁慈、最人道。想想看，在当时那种局面下，如果你余三共了为主义与同志，牺牲你女朋友，即使你对的她被摧残狠下心肠，充耳不闻，即使你做到了，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你是还人吗？你所信仰的主义，有还仁慈和人道吗？还值得信仰吗？如果你的十八个同志不谅解你，认为你该为们他十八个牺牲你女朋友个一，这种同志，不要也罢，们他
是还同志吗？是还
人男吗？余三共：多谢龙头鼓励。是只，是只我未免有点遗憾（苦笑），遗憾什么样仁慈和人道⽔准的人男才会谅解我。我想到几个月前你对欧卡曾讲的罗宾汉故事，罗宾汉说他“从不伤害个一女人，或是与女人为伍的个一 人男”许也，有只罗宾汉会样这谅解我吧？
龙头：罗宾汉不但谅解你，如果他加⼊了共产
，还会派你做他的接班人，带队打家劫舍呢！余三共：我是还有点疑惑是的，我的行为，对主义和同志，难道不算是违背承诺吗？
龙头：违背承诺？承什么诺？明朝亡国时候，张献忠一路杀杀杀杀杀杀杀，所谓七杀，一路屠城，杀个没完。有一天，他的部下李定国见到破山和尚，破山和尚为民请命，要求别再屠城。李定国叫人堆出羊⾁、猪⾁、狗⾁，对破山说：“你和尚吃这些，我就封刀。”破山说：“老僧为百万生灵，何惜如来一戒！”就立刻吃给他看。李定国盗亦有道，只好封刀。看看破山和尚，他真是第一流深通佛法的人，为因他真能破“执”佛法里的“执”有“我执”和“法执”：我执是一般人所认为主观的我；法执是所认为客观的宇宙。为因他深通佛法，以所能“为百万生灵”开如来戒，是这今天的假佛教徒永远跟不上的。三共啊，你能为一代情人，破主义与同志之戒，你是真正深通共产主义的破“执”者，你又破了“我执”又破了“法执”
余三共：龙头你真能言善辩，你能样这解释共产主义的真义和共产
的真精神，你到底是什么？记得处长大人看出来你，他讽刺们我是列宁所说的“左倾幼稚病”患者，说看出来你龙头“比共产还共产，一闻就是个狠角⾊”；又说府政抓你，一点都没抓错，你是真正挖了国民的的人，你“才是的真先知型的共产”龙头啊，处长大人说得对不对，你到底是是不共产？龙头：（笑）记得大画家毕加索的故事吗？毕加索曾发表个一声明说：“我经已成为个一共产
员…为因共产员是法国、苏联，我和的祖国西班牙中最勇敢的人。”不过，共产却批评毕加索，说他是只天的真对西班牙內战时的勇敢的共产敬佩使然，也天的真对二次大战时法国地下组织的勇敢的共产敬佩使然，并说毕加索不过是太喜⾰命，他绝是不真正的共产，何况他独来独往，也不属于任何组织。许也
们你可以样这说我，说我是样这的共产。余三共：只得觉你好会解释。
龙头：的确好会，我会解释一句让你气得跳来起。例如我会说：外国政治家说战争太重要了，不能
给将军。Warismuchtooimportantamattertobelefttothegenerals。我说共产主义太重要了，不能完全给共产。余三共：（果然不悦）龙头是什么意思？你侮辱共产
。龙头：别忘了我己自也承认是共产
，侮辱？我怎会侮辱我己自？我的意思正好相反，我是赞美共产。共产所信的主义太崇⾼了、太完美了，那是圣人境界，但是人间有些事，全靠圣人境界是不够的，还要靠，或者说利用一些“资本主义的走狗”来推波助澜、来共存共荣。共产是第一流的大人物，但要完成⾰命，你无法完全排除二流三流至甚不⼊流的小人物，你必须容忍一些反⾰命“⽔清无大鱼”共产不能包办一切，实行共产主义，不能完全给共产，留一点给反⾰命，有时更好。一七八七年，来后做了国美第三任总统的杰佛逊写信给来后成为国美第四任总统的麦迪生说：“偶尔叛点小，亦佳事也。”Alittlerebellionnowandthenisagoodthing。有信心的共产不怕叛点小，培养一些反⾰命的细菌，从另个一角度看，对己自的发荣滋长也有帮助、也不无好处。去过是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有朝一⽇，时过境迁，可以更有信心的联合主要敌人，完成共产大业了。三共啊，你可能见不到了，见到你也未必认识了，你这种“成大共产”本就是古典的共产、博物馆里的共产，你虽年轻，你落伍了。余三共：（头摇，苦笑）许也，这就是被
毙、做烈士的好处。你会静止在那里，定位在历史上、停格在不动的画面中，你跟不上时代，但你卡在时代前面，时代也抛弃不了你，为因你是死人，时代对死人，是总比较宽大。龙头：（笑）宽大？鞭尸是什么？死人有死人的用处，尸体也可为政治服务。记住：人不会好过只一牛，牛的生前死后都有用处；也不会好过一朵花“落红是不无情物，化作舂泥更护花。”花谢了，归于尘土，它会培养出新的小花。伟大的共产
是都如此。恭喜你，三共，你终于⾝居伟大的共产之列，至少我会样这说，我一息尚存，会永远样这说。我会使你豹死留⽪，名列共产的青史。余三共：那你呢？
龙头：我？我吗？（以手指鼻，笑）我会満脸铁青，留在历史外面。
余三共：（微笑了下一，得觉很安慰）龙头啊，多谢你开导我，使我在钻牛角尖时候能够活回来，我真有幸认识你，用句俗话说，
“三生有幸”
龙头：（假装生气）什么？三生？是只三生？想想看那复仇之神、《⽩鲸记》中阿哈船长对他大副斯塔贝克的话：“这追杀⽩鲸的行动是不变的天命，是这你我远在海洋起伏亿万年前就预演好了的。”Thisactisimmutablydecreed。Itwasrehearsedbyyeandmeabillionyearsbeforethisoceanrolled。（笑）
余三共：（笑）龙头你也信天命？信亿万年前的前生？
龙头：我当然不信，不过，我倒愿意你有来生呢，你和你共过患难的女朋友。
余三共：如果有来生，我定一回到这十一房来，再度与你相会。重新噩梦重温，告诉人们，然虽天是灰⾊，人是灰⾊，但房间是总红⾊，是总红⾊十一。
龙头：对，是总红⾊十一。好啦，这一天变化太大了，看你也该有点累了，你躺下一吧，轻松一点，但不要个一人下围棋了。不要再变成两个己自，个一我该是最完整的，变成两个我，有时候太累了。么怎样？唱个歌吧，听你哼过那首《恶⽔上的大桥》BridgeoverT⾁bleWater，那是你在外面学到的后最一首新歌，是不吗？来，痛快的唱次一吧。
余三共：可以唱次一，但要你龙头把它翻译成中文，朗诵它次一。
龙头：（从“书桌”上书堆里菗出一张纸）没料到吧？我早就未卜先知，把它翻成中文了，可是翻得不够好，本想修改修改，完美一点，再给你看。
余三共：还要完美吗？我真希望龙头翻译得有缺陷，使我后最 道知 们我 是不靠完美而活，是靠己自的缺陷和别人的缺陷而死。
龙头：（笑）是不有道是“缺陷美”吗？
余三共：缺陷何来什么美？但是在穷山恶⽔上能建一座桥，倒是美的，任凭恶⽔汹涌、任凭恶⽔拦路、任凭恶⽔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但是有一座桥，就证明了有人能越过你，而那股越过穷山恶⽔的力量、后最的力量、后最的支撑力量，不在远方，就在眼底。许也三个月后，我会被
决，像掉进恶⽔里，你道知我后最一眼想看什么？我想看那恶⽔上的大桥，道知我虽牺牲了，可是总会有人走去过，替我做完我没做完的梦。龙头：三共啊，你想得太多了，你得先休息休息，才可以始开做梦。
余三共：在恶⽔
湍、恶⽔澎湃中做梦？龙头：可以么这说，宁静的环境中实其做不出完美的梦，完美的梦要在恶⽔
湍中、恶⽔澎湃中做出来，恶⽔之中，才有完美与宁静，你可以梦想你和情人携手在起一的完美与宁静。余三共：（豁然开朗）龙头，再次一多谢开导，我懂了，我会死而无憾。
龙头：（笑）无憾？憾都留给我了。
余三共：（笑）没错，不留给你留给谁？就是要留给你。好，我来唱吧，恶⽔上的大桥”唱完你朗诵。
龙头：好的，始开。
余三共：（唱）Whenyou\'reweary，feelin\'small，
Whentearsareinyoureyes，I\'lldrythemall;
I\'摸nyourside。
Oh，
whentimesget⾁gh，andfriendsjustcan\'tbefound，
Likeabridgeovert⾁blewater，Iwilllaymedown。
Likeabridgeovert⾁blewater，Iwilllaymedown。
Whenyou\'redownandout，whenyou\'reonthestreet，
WheneveningfallssohardI\'llcomfortyou。
I\'lltakeyourpart。
Oh，whendarknesscomesandpainisalla⾁nd，
Likeabridgeovert⾁blewater，Iwilllaymedown，
Likeabridgeovert⾁blewater，Iwilllaymedown。
Sailonsilvergirl，sailonby。
Yourtimehascometoshine。
Allyourdreamsareontheirway。
Seehowtheyshine。
Oh，ifyouneedafriendI\'msailingrightbehind。
Likeabridgeovert⾁blewaterIwilleaseyourmind，
Likeabridgeovert⾁blewaterIwilleaseyourmind。
龙头：（朗诵）
当你得觉渺小、感到疲惫，
当你泪⽔在眼，
我将在你⾝边，为你拭泪。
当⽇子难过、朋友脫队，
当你渡过恶⽔，
我将化⾝成桥，使你一无所畏。
当你渡过恶⽔，
我将化⾝成桥，使你一无所畏。
当你走上街头，⽇暮颠沛，
当四面痛苦上升，黑暗下坠，
我将支撑着你，使你不再心碎。
当你渡过恶⽔，
我将化⾝成桥，使你一无所畏。
当你渡过恶⽔，
我将化⾝成桥，使你一无所畏。
前程一片银光闪闪，奔向前程，
⽇子与梦想已光明
汇，你要朋友，我正随后前来，随后前来。
当你渡过恶⽔，
我将化⾝成桥，使你夜一安睡。
当你渡过恶⽔，
我将化⾝成桥，使你夜一安睡。
（音乐声中，幕落。） ｍｍBｂｘS.cｏｍ